柳青臺神色複雜地看了青陽一眼,卻也沒說些什麼。
不知蘇拭珩是不是聽到了青陽的警告,回身一劍斬落了射向自己的箭矢。
“等一下!那黑蛇可是你放出來的?”此時奎木狼捋了捋手中的弓弦,又接過鬼金羊遞來的箭矢。
蒼瑤聞聲停了下來,蘇拭珩並沒言語,僅僅側目瞥了他一眼,目光略過看到夏揖山也在高堤之上,蘇拭珩遂將眼神一凝。夏揖山見他看來,就沉默地低下頭去,將目光偏向別處,不敢正視蘇拭珩。
蒼瑤轉向高堤一邊,蘇拭珩卻沒有面向衆人,而是望着屍蛟逃走的方向冷冷地說道:“爾等休躁,速速離開。”
“你可知那黑蛇曾幻化爲妖雨禍亂世間?”奎木狼見蘇拭珩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便換用質問的口氣接着高聲道。
此言一出,又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那條大黑蛇就是妖雨正體啊,”有人感慨道。
“可是怎麼沒有見到那團不詳的黑雲啊?”那個自稱是馮氏宗主的人問道。
“你傻啊,這邪祟之前不是被臨安穆氏的那個小丫頭重創過了嗎?我看它肯定是元氣大傷,放不出那妖法了,”先前與他爭執的修士道。
“老鄧老鄧,你說那黑蛇是不是他養的寵物?”馮氏宗主道。
“保不齊就是,”老鄧道。
“妖雨肆虐,殆害無窮,理應當誅!”奎木狼轉去對衆修士揚聲道。
“對啊,那妖雨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老鄧感慨道。
“這位道友說的對!”馮宗主喊道。
蘇拭珩厭惡地掃了一眼高堤上面,淡淡道:“妖雨一事,爾等咎由自取。”
“何謂咎由自取?那黑蛇要是你養的,你難道不應該對天下人有個交代嗎?”奎木狼看向蘇拭珩道。
“有何交代?若不是爾等宵小害玄兒至此,又何來妖雨禍世?還敢大言不慚?”雖然蘇拭珩的語氣聽起來很平淡,但柳夢生卻感到他已是動了怒氣。
“玄兒?哼!你倒是叫的親切,看來黑蛇果真是你養的,”一旁的董允章冷笑道。
“喂!你這個傢伙在那裏亂說什麼!”青陽生氣地說道。
“青陽,省些力氣吧,就算你在這裏叫嚷,他們也聽不進去,”柳青臺神色複雜地制止青陽繼續抗議下去。
柳夢生聽董氏好像在故意煽動衆人,不知董允章要藉此做什麼文章,心中猜測難道他是想將妖雨之亂歸罪於蘇拭珩?
“世間都傳是你背棄了我輩,沒想到竟然是真,”蘇拭珩此時也瞭然董允章的意圖。
“數年前異動天地靈脈,致使多少玄門因此覆滅,如今又縱妖雨逞兇,本監當初定是受了妖法蠱惑,纔會與你們這些禍害爲伍,”董允章登上高堤指着蘇拭珩義正言辭道。
“對,要不是你們壞了靈脈,我們孔氏也不至於衰落,就是你斷了老夫的仙路,”老鄧聽了這話之後明顯激動了起來。
“對!玄門逆黨,罪不容恕!”馮宗主也應和道。
再看高堤之上,可謂是羣情激憤,不少人指着蘇拭珩叫罵,若不是有湍急的黑水阻隔,怕不是就有人會衝過去圍攻他了,好像所有人都忘卻了蒼瑤這條大蛇的存在。
蘇拭珩輕蔑地掃視高堤之上,顯然是不想搭理這幫人了,遂拂袖轉身,撇下一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蒼瑤似是知曉蘇拭珩意圖一般,轉動蛇首向着屍蛟逃竄的方向去了。
“站住,我還有話要問你,”董允章見蘇拭珩要離開,就立刻喊道。
蘇拭珩並未回頭,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下次相見,你我存一。”
“少主小心!”奎木狼見董允章險些踏出高堤邊緣,便連忙扶住了他。
“無礙,”董允章站穩了就隨口道,再擡頭便看見蘇拭珩已然遠去,見對方已經沒有理會的意思董允章只得作罷。
然而不知蒼瑤是不是受了蘇拭珩的指示,還是自己有意爲之,白蛇在回身之際長尾一甩,掀起了一道高浪拍向高堤。
“少主小心!”奎木狼見了立馬將董允章撲到一旁。
然而其他人就慘了,浪水衝來,那些個修士躲閃不及,被浪水拍了個七零八落,一個個都變成了落湯雞,方纔囂張的氣焰也一下子被澆滅了。
“真是好笑,”青陽見了不由笑了出來,看她的樣子差點就要拍手稱快了。
“那董家的少爺不是曾和蘇拭珩結義嗎?爲何今日非要陷他於不義之地?”柳青臺搖了搖頭嘆氣道。
“哼,誰知道他這次打的什麼算盤,”凌酌桂冷哼一聲。
“這次?那還有上次嘍?”柳夢生聽着凌酌桂似是話裏有話,便問道。
“這不上次就是出賣了同夥,不僅讓他洗脫了罪名,還坐穩瞭如今的官職,”凌酌桂語氣中帶了幾分輕視之意。
“這樣啊,但他們看起來不像是認識的啊,那董允章剛纔還說是受了妖法蠱惑,”柳夢生道,這件事倒是聽江曉鶯說過,只是沒有了解的很詳細。
“這件事嘛……”凌酌桂眉頭一緊,似是有點猶豫。
“難道有什麼避諱?”柳夢生好奇地問道。
“也沒什麼,就是當初崑崙圍剿之際,聽聞那位董家少爺在不慎跌落懸崖後就失憶了,雖未臨陣倒戈,但後受吏部員外丁大人和夏氏少宗主兩人力勸,遂決心改過,此後便參與討伐了他先前的同黨,居功甚偉,”柳青臺走來說道。
“失憶?”柳夢生不由訝異。
“是啊,傳言他被找到時昏迷了兩天,醒來之後,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一概記不起來了,連自己的身世都只有零星模糊的印象,”凌酌桂用一種調侃的語氣說道。
“真的假的啊?會不會是他裝出來的?”柳夢生有點不敢相信。
“應該是真,先前那九人情同手足,就算是面對九州玄門與朝廷聯手討伐也毫無懼色。何況那董氏少爺在跌落山崖前,曾爲掩護同黨而血戰諸門,直至身負重傷才一時未察而墜落斷崖的。若非真的失憶,應不會有這麼大的轉變,”柳青臺嘆氣道。
“竟然是這樣,”柳夢生不由感慨,本以爲董允章是主動投誠,沒想到卻是這樣一段故事,只是若有一日董允章恢復了記憶,他會不會對自己如今做的事而後悔?還有蘇拭珩知道董允章失憶一事嗎?還是說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原諒他了,可要是這樣,爲何蘇拭珩能輕易放過夏揖山?
“想來也算是可惜了,”凌酌桂感慨道。
“如何可惜了?”柳夢生好奇地問道。
“那傢伙就連自己創下的梨花扇法都記不起來了,”凌酌桂解釋道。
“當年梨花扇法獨步天下,不想竟然就此失落,確實可惜了,”柳青臺也對此十分認同。
“好啦,你們就別在那裏回憶陳年往事了,咱們已經可以下去了,”一旁的青陽見三人聊得起勁便不耐煩地催促道。
幾人向巨石下望去,見那黑水果然退了去,只剩下鋪滿谷底的白色石子。另一邊,夏氏弟子已紛紛從高堤上面走了下來。
“嗯…所以…咱們要如何下去啊?”柳夢生望着將近三層樓高的落差,不由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