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前,楊葉樓再三囑咐柳夢生若遇到險情,衆人必須立刻折返,與大部隊匯合。
雖然料到此行會有隨從,但柳夢生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楊葉樓竟然會派遣麾下最後一名將領隨行。
“呼延大哥,”魏良策馬追到隊伍最前面。
“喲,魏老弟,你也在呀,”那將領看見魏良不由一笑,但又馬上故作嚴肅地說道,“這次不比吐蕃賊人,魏老弟招子可要放亮一點。”
“放心吧,”魏良應道,隨即兩人爽朗一笑。
這將領名作呼延翀,據江曉鶯說在營中素以驍勇聞名,受到楊葉樓賞識提拔爲軍中將領,是帥帳中數一數二的猛將,軍職與楊葉舟相當,只不過瀘州藩軍的先行向來是更爲神勇的楊葉舟而已。
“魏兄,此去眉山還要幾日的行程?”柳夢生在兩人後面揚聲問道。
“三爺,這山路崎嶇,恐怕咱們還要走上六七日,”魏良並沒有轉來回答,而是一直緊緊盯着前面的路。
“三爺?”呼延翀聽到魏良這般尊敬地稱呼柳夢生,不由側目向後面看來,“楊將軍爲何要見這幾位?”
柳夢生見呼延翀神色言語間除了好奇還有幾分輕視之色,想是並沒有將他們三人放在眼裏,說來也因時間倉促,楊葉樓只是交代了讓呼延翀護送柳夢生等人去見楊葉舟,其餘的事情都沒有提及。其實柳夢生也不意外呼延翀會有這種反應,畢竟在常人眼中,或是在行伍之人眼中,祝銜枝和江曉鶯算是柔弱女子,難堪武勇,而他自己嘛,柳夢生自認身形樣貌均與文弱書生相似,自然是入不了猛將之眼的。
柳夢生不由回頭看向祝銜枝和江曉鶯,幸好兩人距離較遠,不然但凡有一人見到呼延翀這般態度,都少不了嫌隙,而柳夢生只想着儘快趕到異象發生的地方找到楊葉舟,並不想節外生枝。
“呼延大哥,三爺和祝姐兩位就是與麟將軍結拜之人,最後那位姑娘是湘西江氏的二小姐,”魏良一一介紹道。
“結拜?”呼延翀顯然更在意前面那半句話。
“是啊,兩位武藝十分了得,聽凌哥說還能跟楊將軍打上幾十回合呢,”魏良語氣誇張地說道。
“當真?”呼延翀滿是懷疑地回頭看向柳夢生,看起來很不相信魏良說的話。
柳夢生無奈地聳了聳肩,既不否認也不肯定,只是在心中暗道,這個凌濤都在軍裏傳了些什麼消息?當初結拜的時候,自己根本沒有跟大哥交手過,而祝銜枝也就在楊葉舟的長槍下撐過了十幾回合而已,哪有打上幾十回合的說法?
“呼延大哥,前面的河流有些不對勁!”此時魏良忽然高聲喊道。
“停!”呼延翀當機立斷,下令停止前行。
“發生什麼事了?”祝銜枝催馬上前問道。
“前面河水上漲了,”呼延翀也看出了端倪。
“可是黑色的河水?”柳夢生一驚,連忙問道。
“這世上哪裏會有黑色河水?”呼延翀疑惑地看向柳夢生。
柳夢生不管衆人反應就策馬向前,一眼望去見遠處是有一條長河,流水奔騰,青波不斷沖刷着岸邊。
見到河水不是黑色的,柳夢生不由舒了口氣,心中暗暗慶幸至少不是屍蛟作祟。
“那河水上漲怎麼了?”江曉鶯也催馬走到前面來疑惑地問道。
“江姑娘,此地汛期未至,此時河水上漲實屬異常,”魏良解釋道。
“那還能渡河嗎?”祝銜枝着急地問道。
“這水流湍急,河水下面深淺未知,貿然過河會有危險的,”呼延翀用一種教導小孩子的語氣說道,引得江曉鶯皺起眉頭來。
“這莫非也與那異象有關?”祝銜枝向柳夢生看來。
“不能確定,”柳夢生搖了搖頭。
“魏老弟,告訴大夥,我們折回去,將這事稟報大帥,”呼延翀下令道。
“哎,這就不過河啦?”江曉鶯聞言急忙叫道。
“剛纔沒聽到嗎?河水上漲,不能貿然過河!”呼延翀不耐煩地說道。
“這裏不行,就不能換個地方過河嗎?”江曉鶯也來了脾氣。
“哼,營中弟兄已在此地探查多日,這裏是最安穩的過河地點,”呼延翀冷哼一聲道。
“不然江姑娘有何高見?”呼延翀不耐煩地問道。
“好!就等你這句話呢,後面的路本姑娘來帶,你們跟緊了!”江曉鶯說罷就催馬奔向前去。
“喂!你慢點飛!”柳夢生見了連忙策馬跟去。
“你們服從軍令!跟本將回去!”呼延翀見狀怒道。
“魏良,走了!”祝銜枝無奈地瞥了一眼呼延翀,就囑咐魏良跟去。
“呼延大哥,也許那江姑娘真的知道過河的方法,”魏良勸道。
“魏老弟…怎麼連你也…”還未等呼延翀說完,魏良便也策馬追了過去。
大約半柱香的功夫之後,呼延翀望了望身後涓涓河水,又疑惑地看向江曉鶯,終是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裏能過河的?”
“自古農耕就有修建水堰,阻攔水流,用以灌溉,此處水下便有一座頗具規模的堤壩,雖承受不住千軍萬馬,但區區十餘人還是可以安穩穿行的,”江曉鶯得意地叉着腰。
見河流兩側確實有無數田壟,但這條河上下游情形相同的地點應不在少數,而且江曉鶯先前從未到過此處,卻能準確找出渡河的地點,柳夢生不由暗道,這湘西江氏消息靈通到這種程度了嗎?
“你爲何如此通曉這裏的路?”呼延翀聞言臉色一變,幾近質問道。
“幹嘛兇巴巴的?”江曉鶯見狀不由皺了皺眉。
“是啊,呼延將軍,這難道不應怪搜尋道路時疏忽了這道能渡河的堤壩嗎?”柳夢生雖是能理解呼延翀的反應,畢竟初來此地的江曉鶯卻能比本地人更爲熟知此處情況,尤其是這種關乎行軍偵查路線的渡河捷徑,屬實值得警惕。只不過見到呼延翀對江曉鶯這般態度,柳夢生心中還是很不悅的。
“你!”呼延翀聽了不由來火氣。
“呼延大哥,江姑娘一向善識山野小徑,我們回瀘州的時候,也是多虧了江姑娘才節省了不少時日,”魏良見了連忙上前勸解道。
“此事確是我們疏忽了,”呼延翀聽罷重重地舒了口氣,遂轉向柳夢生和江曉鶯正色道,“但此程有諸多不測,希望兩位能聽從指揮,莫要擅自行動。”
“好了,咱們還是快些趕路吧,若是這山巒再有變動,還不知能不能找到路呢,”祝銜枝此時已是策馬跑到了最前面。
“祝姐姐等等我呀,”江曉鶯見狀連忙催馬趕去。
“兩位且慢!”然而呼延翀卻縱馬一橫,攔住了兩人。
“怎麼?別是又要說此路不通,得折回大營啊,”江曉鶯一副無奈的表情。
“這路確實不通,”呼延翀一改先前輕視的神色,但臉上傲氣卻未減半分。
“這不是有條好好的山道嘛,”江曉鶯不耐煩地指向前面的路。
“兩位有所不知,前幾日接連陰雨,加上山嶽錯動,山道土石松動,這條路恐怕馬上就要塌了,”呼延翀解釋道。
柳夢生聞言望去,見前面一條蜿蜒的土路崎嶇,但與其說是路,但不如說是山體塌陷形成的斷壁,柳夢生甚至看見了斷壁上有一棵五六人合抱的大樹半邊根系已經裸露出了土壤,心中隱隱覺得不妙。
“小鳥,我覺得呼延將軍說的有道理,這條路看起來十分危險,”柳夢生也勸道。
“哼!本姑娘纔不信,”江曉鶯似是還在賭氣,一扭頭就欲催馬前去。
“江姑娘!”呼延翀自然不會讓她過去了。
“你怎麼還攔着?”江曉鶯氣道。
話音未落,只聽前面一陣土石滾落的聲響,隨即那棵根系裸露的大樹轟然倒塌,連帶着附近草木也紛紛傾倒,轉眼間就將那土路堵死了。
衆人見狀不由一驚,連馬匹也開始躁動了起來。
“還真的塌了,”祝銜枝安撫着自己騎的馬兒,感慨道。
呼延翀迅速掃視隊伍,在確認沒有馬匹受驚逃竄後,才又轉向江曉鶯揚了揚眉,彷彿是在說你看這不就塌了。
“小鳥,人家呼延將軍生長在此地,又曾偵查過,想是更爲了解山中情況,你就聽聽他的建議吧,”柳夢生見了便上前勸道。
“那好吧,我們換條路走,”江曉鶯聞言,嘟着嘴不情願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