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來今年村裏什麼生計都不景氣啊，”李戍山似乎對阿壯拿出來的供品不是很滿意。獵戶阿壯對此倒是沒有說些什麼，只道是那位叫芹兒的婦人回家後就哭昏了過去，他打算尋些田雞給她送去。
“唉，家裏兩口人接連被惡鬼所害，明天還是讓芹兒好好拜一拜山神大人吧，”李戍山望着阿壯遠去的背影嘆息道。
“既然山上惡鬼如此猖獗，爲何村長不去請來玄門相助呢？”柳夢生問道。
“你看看我們這種窮苦的地方，哪裏請得起那些個道士？”村長搖頭說道。
“請玄門來平定難道還需要錢財嗎？”柳夢生微微一怔，可是仔細想來，自臨安與屍蛟一戰，再到絕音谷圍剿蠱雕，乃至後來的眉山之圍，自己從未見過玄門世家曾向當地黎元收取過錢財
“不然，你看那王屋山，到這裏不過是兩山之隔，對我們不也還是見死不救，”李戍山言語中透露出幾分怨懟。
柳夢生無言以對，雖然早已以對王屋一脈無甚好感，但柳夢生也實在是不能理解他們的所作所爲。明明宗門近處就有村落被邪祟所困，處於水深火熱之中，而這王屋一脈不僅坐視不理，卻還要去到許州之遠招攬信徒，再加之籠絡番邦豪族，建起那般巍峨的宮殿，難道就只是爲了斂財嗎？柳夢生實在看不出，這些行徑與王屋一脈不問世事、不涉因果的堅持有何關聯。
“也不知道這村子還能堅持多久，”李戍山嘆氣道。
柳夢生依舊不知如何回答，即便是沒有惡鬼侵擾，空間如此拮据的村落想要維持生計也是十分艱難的，但凡有一年糧食歉收，恐怕全村人都會食不果腹，也難怪村人會用那般奇怪的方式種植稻穀了。
沉默間，兩人已是走回了村長的小院。
“進來喫飯吧，”李戍山一手拎着籠子，一手拄着木杖，費力地側身躲開快要掉落的柴扉進到院中，“不過別指望糙米能可口。”
“村長，飯就不必了，修行之人是要辟穀的，在下也常常斷食，如今已是習慣了，”柳夢生實在是不忍再分得村中糧食，何況自己身上還有江氏的兵糧團。
李戍山聞言皺着眉頭轉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柳夢生一番，顯然是不能理解這種辟穀的修行方式。
“另外，在下還想再看看這山谷中的風貌，”柳夢生見了連忙補了一句。
“風貌？哪裏有什麼風貌，”李戍山聽了嘴角一揚，或是不屑或是苦笑，而後就搖了搖頭道，“罷了罷了，你若是不願在屋中待着，就在隨意逛逛吧。只是記住，在祭拜山神大人之前，千萬別再上山去了。”
柳夢生將手裏關着野鳥的兩個籠子放到柴房後，就離開了小院。其實說來，跟着村長走動一番之後，這座小村落就已經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逛的了。柳夢生只不過是找個藉口，暫且避人耳目而已。
然而當柳夢生再次行走在村中時，卻發現村人明顯多了出來，其中男人大多扛着鋤頭或是拿着鐮刀，顯然是剛剛做完農事，而女人手裏也都挎着籃子，籃子裏是採摘的野菜野果。所有的村人無一例外地消瘦，而身上穿着雖不至於衣不遮體，但也是篳路藍縷了。不過柳夢生注意到有些村人衣着明顯要優於其他，而服飾也都十分相似，看起應是一家人。
看到這些村人在進村之後並不是各回各家，反而有聚集的趨勢，柳夢生便決定暫且不找地方喫上兩顆兵糧團了，先過去看看究竟。
“劉叔招呼咱們趕緊回來是爲何啊？”
“聽說是大牛找到了。”
“啊，那他還真是命大啊，夜裏上山都沒事。”
“什麼沒事，找到的是他的屍首。”
“那芹兒還不得守寡了？”
“她還年輕，能再生娃，肯定還得嫁人。”
“那咱幾個是不是就有機會了？”
“呸，你想得美，小心阿壯聽到了打你。”
“是啊，芹兒是李家的人，還輪不到你們幾個操心她的婚事。”
柳夢生也不敢走得太近，雖然自己身上穿的服飾無論款式還是色澤已是十分低調了，但若是站在村人之中也還是太過顯眼了。所幸是，即便不靠到近前，柳夢生也能聽清村民之間的談論，說的無非都是在議論大牛的死訊，或是那名叫芹兒的婦人。
“哎，李家的人來了，”此時一名拿着鐮刀的中年男子低聲說道，聽語氣像是在提醒周圍人。
果然此話一出，村人們的議論聲就馬上小了下來，隨即就見劉叔領着一羣人走來，想是村民口中的李家。柳夢生定睛看去，見來者均是壯年男子，這些人衣着雖然也很樸素甚至是簡陋，只不過質地卻明顯要比大多村人所穿要好上很多，然而最令柳夢生在意的是，他們腰間都繫着一柄佩劍。
“李家的人怎麼都帶了傢伙？”
“這陣仗，看來是有大事了。”
“不會是要說芹兒的事吧？”
“大牛剛死，不會這麼快吧？”
村人又是一陣議論，但說話的聲音明顯放小了很多。
此時李家的人已是站成一排，劉叔上前一步向着衆多村民揚聲道：“各位，村長說了，明天要祭拜山神，今日每家每戶按照人數上供粟谷，明日前往神溝祭拜。”
“怎麼又要祭拜啊？”
“真羨慕劉叔，把女兒嫁給李家了，這日子也不愁會捱餓了，不像咱，還得交什麼供品。”
得知村中要祭拜山神，村人們又是一陣議論。
“大家趕緊回去準備吧，我待會兒就去挨家挨戶收供品了，”劉叔大聲宣佈道。
柳夢生見劉叔已經開始帶着李家的人轉進一戶人家，便打算找個地方喫些兵糧團了，可誰知這一轉身，就有一人撞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