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
“六哥，你怎麼過來了？”
圍在身邊的李家男丁紛紛轉去，恭敬地向那人打招呼。
那名叫李六哥的人步履蹣跚地緩緩走出陰影，柳夢生細細看去見他面色慘白，兩眼無神，似乎並不是有意向着這邊走來。
“鬼，那是鬼，”李六哥一邊搖晃地邁着步子，一邊嘴裏嘟囔着，“大家快捉鬼啊，那是鬼。”
“喂，他沒事吧？”柳夢生見此人舉止實在是異常，便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跟着點，別讓六哥再出事了，”身旁的一位李家男丁聞言轉去對另一人說道。
“好，”那人點了點頭，就將佩劍收了，匆匆跑向李六哥。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他說抓鬼是怎麼回事？”柳夢生看那李六哥狀態，推斷他是受到了何種刺激。
此言一出，那幾名李家人又是面面相覷一番，最後竟是不約而同地望向了阿壯，而阿壯似乎根本沒打算理會幾人。
“罷了，我還是去問村長吧，”柳夢生自然也沒指望阿壯能回答自己。
不過令柳夢生意外的是，看起來體弱年邁的村長並沒有坐在哪間屋裏，而是與幾名李家男丁一同站在獵獵寒風中，從幾人嚴肅的神情不難看出事態的嚴重。
“村長，”那名引路的李家男丁上前通報。
“阿壯，你怎麼回來了？是找到什麼線索了嗎？”李戍山有些驚訝地轉來。
但見李戍山顫巍巍地拄着木杖走來，柳夢生都擔心萬一哪陣風大了，這老村長都得被風吹倒。
“搜尋的時候，看見他鬼鬼祟祟的，”阿壯簡短地說道。
鬼鬼祟祟？柳夢生聽到這個描述心中就莫名來氣，雖說自己確實是悄悄潛回來的，但是與鬼鬼祟祟相去甚遠。再說，你就是因爲這個緣故就用弓箭指着我？
李戍山聽後眯起眼睛用懷疑的目光打量着柳夢生，想是在猜測他與兇案的關係。
“村長，在下是睡夢中被外面的吵鬧聲吵起，便出來一看究竟，結果沒走多遠就被人用弓箭指着了，”柳夢生見了心想別等你問了，我還是趕緊狡辯一番吧。
“撒謊，你那時根本沒在屋裏，”然而阿壯卻不客氣地出語打斷。
“你怎麼知道我不在屋裏？難道不成你一直在盯着我不成？”柳夢生也惱了，乾脆直接挑明瞭質問道。
“你……”阿壯惡狠狠地瞪向柳夢生，還將獵弓又提了起來。
“沒有真憑實據莫要血口噴人！”柳夢生不甘示弱地用眼神回敬，同時左手扣住了腰間佩劍。
“你們兩個都別鬧了，”李戍山見兩人劍拔弩張的，就不耐煩地開口道，“阿壯，小胡的事應該和這人無關。”
柳夢生能感覺出來老村長說這話並不是出於對自己的信任，只是李戍山爲何能這般肯定自己與兇案無關呢？
“你們說抓兇手，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兇案？”柳夢生一邊警惕阿壯一邊開口問道。
李戍山看了看柳夢生，又瞄了一眼阿壯，遂重重地嘆了口氣道：“也罷，你和阿壯一起來看看吧。”
說罷，李戍山就拄着木杖轉身，顫巍巍地向前去了。
“行了，你們村長都這麼說了，你也別跟我較勁了，”柳夢生見了就轉去對阿壯說道。然而阿壯依舊是十分警惕，柳夢生甚至在他眼神中感受到了敵意。
這個獵戶真的是冥頑不靈，柳夢生心中暗罵，自己以前因王復而對獵戶的良好印象都快被消磨沒了。要不是擔心這獵戶又拿弓箭指着自己，柳夢生纔不想理會阿壯的反應。
“阿壯，”或許是聽見了身後的動靜，李戍山停了下來，回頭喚道。
“你先請！”柳夢生見了咬着後牙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一次阿壯倒也沒再磨蹭，當即轉去跟上李戍山。
隨後李戍山帶着衆人來到他方纔站着的地方，伸手指向地面緩緩道：“這裏就是兇案發生的地方。”
“這下手的人居然這等殘忍，”柳夢生看去只見地上有一灘已經發黑的血跡，看來距離事發已有一段時間了，只是這般出血量，怕是當事人凶多吉少了。
“下手的估計不是人，”李戍山嘆了口氣，又開口問道，“小六呢，找到沒？”
“找到了，只是受了刺激，”一起跟來的李家男丁回答道。
“方纔聽見村中人說是在抓鬼是怎麼回事？”柳夢生開口問道。
“帶他們兩去看看小胡吧，”李戍山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吩咐身邊的人。
“是，”兩人當即領命。
小胡？柳夢生不由疑惑，但隨即意識到小胡或許就是那受害者。
而後，柳夢生隨同兩位李家男丁，進到一旁的屋中，阿壯也跟了上來。
山上的木屋本就十分簡陋，柳夢生一進屋就看見一位婦人坐在牀邊掩面而泣，而木牀上蓋着一層麻布，其下似乎掩着一人。
見此，柳夢生心中也推斷出受害者的結局了。
“菊兒，你先出去一下，”李戍山走進來便開口道。屋中的婦人聞言訝異地擡起頭來，但見到說話的人是李戍山之後，就又低頭去緩緩起身。
待到那名叫菊兒的婦人出屋之後，李戍山便示意兩名李家男丁掀開了蓋在木牀上的麻布。
雖然心中有所預料，但當柳夢生看到受害者的時候，還是喫驚不小。
受害者的身上遍佈爪痕和撕咬的痕跡，每一道爪痕都深入皮肉，甚至能隱隱看見白骨，就連面容被一道深深的傷痕橫斷，而其中最爲致命的傷處便是脖子上的咬傷。起初一眼，柳夢生便覺受害者脖子纖細得有些異常，細看之下不由一驚，只見受害者一側頸部的皮肉被扯下了一大塊，斷裂的喉管裸露在外，因皮肉缺損過多，頸骨也依稀可見。
勉強認出對方是一名青年男子，似乎與自己年齡相當，柳夢生心中不由暗暗嘆惋，年紀輕輕就遭此橫禍，當真是無妄之災。
“小六隻說是看見了鬼影，就神志不清了，”李戍山嘆氣道，“這種怪事也確實像是鬼乾的。”
“所以你覺得我看起來像是鬼嗎？”柳夢生瞥見阿壯還在緊握獵弓，遂幽怨地向他問道。阿壯並未回答，直接將頭轉向一邊，看樣子是不打算搭理柳夢生了。
“事到如今，只能等老婆子回來，再做打算吧，”李戍山無奈地又嘆了一口氣。
“對了，李婆婆呢？”柳夢生這才發現不見李婆婆的蹤影。
“老婆子帶人去了山神廟，發生了這種事，誰都得擔心廟裏的孩子，”李戍山示意兩位李家男丁將麻布重新掩好，“不過料那鬼影也不敢衝撞山神大人。”
那可不一定，柳夢生心中暗道，畢竟就在山神廟裏，自己險些與那貓臉怪和紫衣人一決生死。
“李婆婆回來了，”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有人喊道。
“真是不禁唸叨，”李戍山搖了搖頭，遂推開房門。
走出房門，柳夢生看見在場的李家人舉着火把列作兩排，而遠處李婆婆李婆婆正領着數人匆匆走來。
“老婆子，你回來啦，”李戍山迎上前去。
然而李婆婆的神情卻是異常嚴肅，還未走近就急切地張口發問。
“芹兒呢？快把她找來，跟老婆子我去趟山神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