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夜就跟着她折騰的一一，加之今天起得早，現在就睡了。
“抱歉，讓他沒喫飯，就睡了。”
時爾微笑，“小孩子困勁兒上來了，哪裏還管喫飯不喫飯，不鬧個天翻地覆的沒完。”
陸北淮沉思了半晌，“我們能聊聊嗎？”
時爾挺意外，她跟他……能聊些什麼呢？
如果不是當年涔涔意外跟他結婚，沈家跟陸家可就更沒什麼好聊的。
裏面有個躺着不能動的涔涔，還有一個在睡覺的小孩子，時爾跟陸北淮沒走遠，就在病房外的休息區。
高級病房區的住院體驗也是一流的，不僅單設休息區，而且又寬敞又明亮。
坐在大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明朗的天色，醫院裏說不出的壓抑感幾乎被這環境給沖淡了不少。
“我留在這兒，照顧她吧。”
時爾愣了，以爲自己聽錯了，反應了半天：“這件事你得跟涔涔說。”被照顧畢竟是涔涔，不是她，她只不過是個家屬。
陸北淮沒說話，俊臉深沉，不像是在開玩笑。
時爾明白他話裏的意思，他跟涔涔已經離婚了，兩個人現在湊到一塊，是很多意外的交織下，不得不的糾纏，他是不可能長時間的在這兒待下去的。
今天是因爲檢查，她忙不過來，他暫時留下。
等着護工找上來，等着涔涔的助理處理完手頭的事情，就算他想留下來，又用什麼身份留呢？
前夫這個身份，可真留不住。
陸北淮自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他作爲一個成熟的男人，還是一個37歲的男人，他說出這樣的話不是心血來潮，可這事她真的說了不算，說了算的人是涔涔。
“我知道……”陸北淮答，“這樣可能比較無理，能不能將一一留下？”
時爾：“……”
“抱歉，我這樣的確是爲難你，也把你架了起來，我其實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時爾本來有點生氣，可是他又說出這樣的話來，讓她心中的火卸了下來。
沉思了片刻後，時爾回答他：“我不能幫你，也不能將一一留下來。”
陸北淮擡眼看着她，面色平靜，並沒有因爲她的拒絕而心生不悅。
“我懂你的意思，可我是涔涔的家人，既然是家人我就要護着她，你也瞭解她，如果我同意你的請求，涔涔知道了她會很難過，作爲家人，我不想傷害她，至於一一我更不能了，不是因爲不信任你，是因爲不能。”
一一的去留，讓誰帶，不是她一個舅媽說了算，而是涔涔這個媽說了算。
陸北淮望着窗外，忽然就笑了，“其實，我還真挺羨慕她的。”
從時爾這個角度看過去，陸北淮的這個笑容讓人覺得心酸。
她抿了抿脣，沒再說話了。
說起來，陸北淮的成長環境比涔涔更差的，父母不堪，在人生中重要的時刻，大概不曾給過什麼溫暖。
陸家與沈家的糾纏，那就更狼狽，提都不能提。
可涔涔又比陸北淮幸運太多，至少從小有爺爺奶奶疼着，幾個哥哥護的緊，還有些許溫暖。
反觀他……已經徹底毫無牽掛的遠離那個，生他養他的城市。
沒有根的花，再漂亮燦爛也都是表象罷了。
陸北淮沒再多說什麼，只說等着下午她的最後一項檢查做完就會離開。
回到病房後，涔涔就醒來，她聽到動靜，睡眼惺忪的看過來。
“嫂子，我想去洗手間……”她嬌憨的開口，想着嫂子能不能弄動他？
話音一落，就見着門口又出現陸北淮高大的身影，沈南涔立馬閉上眼睛，囧的要死。
其實，就算是他已經抱着她好幾次去洗手間了，她都覺得尷尬，非常尷尬。
她躺在牀上裝睡的樣子，挺傻的，陸北淮站在牀前，看着她：“行了，我都聽到了。”
“你怎麼還不走，你就不用上班嗎？”沈南涔開口就懟他。
“等你下午做完檢查，就走。”他說，眸色深沉望着她。
沈南涔就覺得他這眼神很有深意，看得她很不舒服，她移開視線，想了想覺得自己態度不好，又道：“其實，還是謝謝你的，如果沒有你，還是挺麻煩的。”
陸北淮只是“嗯”了聲，再沒多說，俯身抱起她，她配合的抱着他的頸子，靠在他的懷裏。
陸北淮擡步抱着她去洗手間，喉結翻滾着，壓着心底的情緒。
因爲一一睡着了，午飯的時候，病房裏就尤其的安靜。
陸北淮喫的不多，微信上告訴助理讓他送套衣服過來，他下午去公司。
下午一點半的時候，齊光來了醫院給陸北淮送衣服。
陸北淮再次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換了正裝，襯衣西褲的幹練模樣，跟穿休閒服時的氣質完全不一樣。
一一剛剛醒來，帶着睡意後的慵懶，靠在沙發扶手上，抱着奶瓶在喝奶。
看到陸北淮這個樣子，微微一愣，然後誇道：“哇塞，帥。”
陸北淮走過來捏了捏他的臉，一一眯起眼睛來，朝着他笑。
“我帶她去檢查。”陸北淮說着，將沈南涔抱到輪椅上。
相比上次去做檢查，兩個人還聊個天，這次……從去到回來，兩個人都全程沒有交流。
因爲沈南涔住的是VIP病房，去做檢查也不用排隊。
只是這次去做的項目，在另一棟樓，花費的時間略久。
陸北淮的助理齊光看到他推着一個女人出來，只是那個女人帶着口罩，還戴着帽子，一眼看上去挺瘦的，但看不清模樣。
做完檢查，將人送回來，陸北淮站在牀前看着她，半晌後才道：“好好養病別逞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沈南涔也懂，這次他走了，兩人基本就不會再見了，她也大大方方的道謝：“真的非常感謝你。”
“既然你這樣說了，就讓大公主給我兩張簽名照吧。”
沈南涔答應了。
陸北淮留了個地址，就跟一一道別。
小一一不懂大人間的微妙氣氛，“姑父，再見。”
陸北淮抱了抱他，“再見。”
但是他知道再也見不到了，因爲沒什麼再見的理由，沈南涔看他的眼神太平靜了，像是一汪風吹過也不會泛漣漪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