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十一章 高手
    看着溫和而堅定向東流去的覆水,顧懷深深嘆了口氣。

    岷州總兵,正四品地方軍事大員,岷州衛的最高長官,怎麼養出這麼個瘋狗兒子?

    不過有些話他還真沒說錯,作爲一個藩王,自己真的太可憐了。

    沒兵權,沒兼政務,在朝廷沒有一點話語權,宮裏還盯着自己一舉一動,官職都沒有的瘋狗都敢衝上來咬自己兩口。

    這條瘋狗靠着父輩蒙蔭還能帶着甲士耀武揚威,自己帶的侍衛連刀都是王府自個兒給他們配的。

    他能怎麼辦?去跟皇兄哭訴受了欺負?還是把這事宣揚出去博得朝廷官員的同情?...誰會同情他?

    除非那條瘋狗光天化日之下和他火併,帶兵襲擊藩王,不然他還真就只能給兩巴掌了結此事。

    他從來沒有這麼渴望過權力。

    ...

    船艙的房間裏,柳清解了上衣,讓柳瑩給她上着藥,低聲問道:“這位公子真是靖王爺?”

    柳瑩有些驕傲的開口:“可不是,王爺真霸氣,給了那狗賊兩巴掌他都不敢還手。”

    柳清也不知道自己這個神經大條的妹妹語氣裏驕傲的點來自於哪兒...她有些憂慮:“咱們姐妹只是平民老百姓,王爺那是何等人物?如今王爺因爲我們和總兵公子起了衝突,咱們會不會給王爺添了麻煩?”

    柳瑩給柳清上了藥纏了胸側傷口的紗布,往牀上一躺:“王爺哪兒會嫌麻煩,我可算看出來了,王爺是個頂好頂好的人,我那麼對他他都不生氣還願意幫我們解圍...這牀好舒服啊。”

    柳清搖搖頭,她穿好衣服,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有些愧疚,沒管在牀上玩鬧的妹妹,走出房間,問過侍衛,走上了船頭。

    顧懷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轉頭一看是柳清:“姑娘爲何不進船艙休息?船頭風大,受了傷就該好生修養。”

    他叫過侍衛,拿來兩條披風,遞給柳清,還示意她帶上兜帽。

    柳清捧着披風,帶着歉意開口:“小女子擔心給王爺添了麻煩,心中不安,這纔來尋王爺說說話...不知王爺要去往何地?”

    顧懷知道柳瑩告訴了柳清了自己的身份,搖頭道:“不算什麼麻煩,舉手之勞罷了。我此行是去京城,順覆水而下入黃河,只是黃河前面這一段河道曲折水流湍急,所以得從璧門渡上岸走一段陸路。”

    “原來如此,”柳清點點頭,“但小女子觀王爺天靈有氣變換不定,可是有思慮之事?”

    顧懷有些驚訝:“姑娘武藝高強,還會望氣?難道姑娘是傳說中的江湖高手?”

    “王爺說笑了,小女子可稱不上什麼高手...”

    “姑娘來自何處?”

    “小女子姐妹來自乾國揚州,一個不大的村寨。”

    “揚州啊...聽聞那是個極美的地方,乾國京城金陵就在揚州旁邊吧?看姑娘年紀不大,怎麼會離家這麼遠去涼州?”

    柳清的面色暗淡了下來:“王爺有所不知,小女子長大的村寨是南乾有名的武學門派,前些年極爲興盛,後來門中有人涉及官司,村寨也被朝廷派人抄了。”

    她看着滔滔江水:“家破族滅,只剩下我們姐妹活了下來,還被朝廷通緝,南乾已無立身之地,飄搖了幾年,這才得知以前遊歷來南乾入門過一段時間的師姐在涼州,這纔不遠萬里投奔求個安身之地。”

    她自嘲一笑:“自小學武,也沒來得及嫁,小女子已經二十有三了,妹妹也二十了,兩個老姑娘能有個地方安穩活下去就足夠了...學這武功又有何用?”

    顧懷擺擺手:“女兒之身在這個時代總是有很多拘束的,習了武,家中遭了變,這些事情既然發生了就註定無法改變,不同於後半生活在深閨,行走萬里,也能看看不同的風景。”

    “王爺說的是。”

    “涼州是我的封地,等到了璧門渡,我給你留封用了印的信,地方官員總會給點面子的,找到了你師姐以後如果有什麼不妥,也可以去臨洮靖王府找我。”

    “王爺大恩,小女子無以爲報。”

    “不過柳清姑娘,我還想問個問題...你真不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嗎?一劍斷江那種?”

    柳清看着顧懷的臉,突然撲哧一下笑了起來:“王爺猜對了,小女子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高手,一路從南乾仗劍殺到北魏那種。”

    ......

    “碰!”

    名貴的汝南瓷被重重摔到牆上,裂成了碎片。

    雙眼赤紅的楊少虹猙獰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百夫長:“他們一直順着覆水下去了?”

    跪在地上的百夫長看着那些瓷器碎片,恭敬稱是。

    楊少虹手背青筋鼓起,抓住桌子盤算着:“覆水下去只有一個渡口,璧門渡!他一定會從那兒上岸!”

    “一個窩囊藩王,也敢那麼羞辱我?”

    “那麼多雙眼睛,那麼多雙眼睛...光天化日我不敢拿他怎麼樣,還敢大搖大擺不改小路跑?真當本少爺不敢帶兵堵他?”

    跪在地上的百夫長猛的擡起頭:“少爺,那可是王爺...”

    楊少虹猛的抓起手邊硯臺砸向百夫長:“狗屁王爺!沒牙的老虎難道還能咬人?你知不知道當今陛下就想讓他死?”

    百夫長沒敢躲開硯臺,直接在額角劃出道傷口,鮮血流了滿臉。他是楊少虹父親岷州總兵派給楊少虹的護衛,跟着他兩年,哪裏還能不知道少爺這是起了惡念,也只能苦勸:

    “少爺三思,手下的兵也肯定不敢擔上這個襲擊藩王的罪名!”

    楊少虹確認了要做什麼,反而冷靜了下來,深呼吸兩口看向百夫長,冷冷的道:“難道會告訴他們那是個藩王?”

    “卸了甲,乘着夜色,多分點錢下去,告訴他們抓一夥蟊賊,哪個不開眼的敢不去?”

    “真見了血,難道你這個百夫長還能讓他們停下來?”

    他越想越覺得不會出差錯,一下子便開心了起來,臉上浮起了笑容:“本少爺不能去,本少爺要回岷州衛,你手下百八十個人,分一百個今天沒見過他的出來,你親自帶着,等到他們到了什麼小路,落了單,就給本少爺弄死他們!”

    “朝廷最近風波那麼大,閣老們和何公公吵得不可開交,沒人會在意一個廢物宗室藩王死活的!”

    “平涼知府是我父故交,事後報個路匪劫殺,這事一定就這麼不了了之。”

    他沒在意臉色越來越白的百夫長,自顧自越來越興奮:“沒人會爲那個廢物出頭的,出頭了也查不到你身上,記得別留下把柄,有屍體帶走,一把兵器都不能落下!”

    發泄完後佛系的他有些歉意的看着百夫長的額頭:“這事辦成了,本公子保你一個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