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十八章 爭執
    緊急集合了衙役的縣丞陳偉一到縣衙大門,就看見了錢縣令失魂落魄的樣子。

    他皺皺眉頭,看向倚靠在門框的柳瑩,向城門守衛問道:“闖城門的就是她?”

    守衛連忙點頭,陳偉冷哼一聲揮手:“拿下!”

    “住手!”回過神來的錢縣令一聲大喝。

    幾個衙役沒想搭理他,但錢縣令提起衣服下襬就直接衝到了幾個衙役面前張手攔住。

    陳偉的眉頭皺的更深:“錢大人,爲何要護住這個強闖城門和縣衙的女子?”

    錢縣令顫抖着嘴脣:“出大事了!靖王爺在我們縣轄區遭了馬匪,現在還在城外躲着!”

    陳偉先是一驚,然後笑出了聲:“錢大人,你失心瘋了?”

    錢縣令直勾勾的盯着陳偉,然後直接跳起來開罵:“你他媽才失心瘋了,那是藩王你知不知道?要是死在了我們縣轄區,拉了我們全家陪葬都不夠!”

    “你是不是隻豬?權任你奪,這種大事還能開得玩笑?老子可不想才中了進士就上刑場。”

    看着狀若瘋狂的錢啓文,陳偉一愣,不對勁啊,錢縣令沒有要瘋的跡象啊,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而且這跳腳大罵的樣子也不像中了癔症。

    他壓下被錢縣令撕破臉皮的怒氣,繼續問道:“可是這女子帶來的消息?可有證明?”

    錢縣令舉起驪龍佩:“驪龍佩都在她手上!這還不夠?”

    陳偉不悅拂袖:“荒唐!藩王出行怎麼可能沒有護衛?豈會被馬匪伏擊?沒有王印金冊,一塊玉佩算得上什麼證明?”

    錢縣令反應了過來,這廝是地方吏員熬了幾十年轉的縣丞!這廝壓根沒去過京城,可能聽都沒聽過驪龍佩這東西!

    他好言勸說:“陳大人,我是同進士出身,也是上過金鑾殿見過陛下的人,齊王殿下和靖王殿下都有這麼一塊驪龍佩,京城人盡皆知,再說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讓我帶着衙役民兵去一趟如何?”

    陳偉就煩聽見錢縣令提起當年如何如何,他是沒進過京面過聖,但你這老小子去過又怎麼樣,還不是被自己架空了?此時又聽見錢縣令老調重彈,頓時怒從心起:

    “錢大人!你說馬匪襲擊藩王,我還說這女子是馬匪間諜!拿着塊玉佩騙了衙役民兵出城,要麼在樹林伏擊要麼要入城搶劫!此事休要再提,錢大人好生歇息!”

    他指着柳瑩:“將此女給本官拿下,收押入獄!”

    錢啓文也豁了出去:“你敢?!老黃給我去衙門拿把刀來,今天你要是敢動這姑娘,我就敢和你血濺五步!”

    叫老黃的車伕轉頭進了衙門。

    旁邊一直默默聽着的柳瑩本來越聽越失望,正打算提了劍綁了這個縣丞,聽見錢啓文的話語,詫異的看過去,沒想到這剛纔還躺在地上淚眼惺忪的縣令倒是有些骨氣。

    場面一時僵了下來,老黃提了把菜刀過來,衙役們看看縣令再看看縣丞,按道理說他們是縣丞的人,這個時候應該當做沒聽見縣令的話,但錢縣令今天這也太瘋了--縣衙一把手在縣衙門口提着刀要找縣衙二把手拼命!

    聳人聽聞。

    陳偉怒極生笑:“成何體統!錢大人,這就是你平時自詡的文人風骨?”

    提着把菜刀的錢啓文嚴肅得有些滑稽:“陳大人,本官沒有和你開玩笑!本官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還有官場前途就在今晚了,你我都知道馬匪進城和伏擊民兵是無稽之談,別再阻攔了,到時候還能給自己留下點餘地!”

    陳偉沉默了下來,作爲官場沉浮幾十年的老狐狸,他已經覺察到有點不對。

    錢啓文太篤定了,說的太決絕了,做的太徹底了,難道真的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內情?

    做人可以一條道走到黑,做官得學會給自己留條後路。

    他終於做了決定:“既然錢大人一意孤行,那本官就在城裏等錢大人的好消息!”

    柳瑩鬆了口氣,錢啓文大喜過望。

    半個時辰後,幾百只火把組成的火龍出了城門。

    ......

    在柳瑩砸開了永寧縣衙的同時,山洞裏積水已經漲到了顧懷腰際。

    在聽完柳清近乎於表白的話語後,他只是靜靜的抱着她不說話。

    雖然知道這種表白很大一部分是由於自己看光了她的身子,一個女孩羞惱之下建立的情感傾向,但他還是獲得了內心的平靜安寧。

    水流緩緩的漲着,雨好像小了些,又好像沒小,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吞沒山洞。雨聲太大,也不知道那批人又往來了幾次。

    他的整條手臂都已經麻了,柳清臀下他交叉的手指已經感覺不到了,但他還是盡力把柳清的身子託高些。

    柳清提着精神說完那段話之後,又昏睡了一會兒,偶爾醒過來也不說話,如同一泓清水的眼睛只是靜靜的看着顧懷的側臉。

    顧懷偶爾也看着她,眼睛裏是明亮的笑意,這個時候柳清就會有些羞意的移開眼睛。

    一切盡在不言中。

    春天冰冷的水溫讓顧懷的體溫不斷的在下降,有時他感覺自己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好像從亙古就開始站在了這個山洞裏,站着站着成了一個沒有感覺的石雕。

    有時又覺得身上每一處都在刺痛,不想再站着了只想休息一下,回憶着躺下的感覺,才發現原來能躺着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情。

    有時他又看着河水陷入猶豫:既然雨不停就註定會淹沒山洞,那要不要再下一次水嘗試一下?

    然後又打消這個念頭,他沒辦法也沒力氣抱着柳清遊過河,或者頂着水流回到河灘,而且昏迷的柳清一定會嗆水。

    如果放棄柳清也許他能活下來,但他不願意讓這種想法在他腦海停留哪怕一瞬間。

    此刻外面的人在做些什麼呢?也許有些人在趕路,有些人在睡覺,有些人苦讀詩書,有些人情竇初開,有些人春風得意,有些人揮手別離。

    但他可能做不到那些他曾經在心裏對許白承諾過的事了。

    也許許白遇見了一個錯的人,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