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二十一章 總兵
    顧懷讓人請來了之前有來拜訪但被錢縣令堵在門外的縣丞。

    確定了顧懷真實身份的縣丞陳偉這兩天過得很是煎熬,一方面擔心自己阻攔救援的事情被顧懷知道,另一方面也爲自己最終的鬆口感到有些慶幸。

    此時進了縣衙,看見坐着飲茶的顧懷與縣令,便拱手作揖道:“見過靖王爺,下官早就想探望靖王爺,錢大人說王爺身體還沒好,今天看見王爺身體安康,下官也就放心了。”

    顧懷沒去看被縣丞進門就刺了一句的錢縣令,只是點點頭:“陳縣丞有心了,孤也沒想到馬匪居然猖獗如斯。”

    陳偉皺了皺眉,站直了身:“王爺恕罪,但下官覺得此事仍有蹊蹺,須知馬匪就算再猖狂,也不會喪心病狂到在官道搶劫的,最近的匪寨與王爺遇襲的地方根本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怎會捨近求遠?”

    顧懷暗想當然蹊蹺,那些根本就不是馬匪,是大魏軍隊!

    不過他也有些明白爲什麼錢縣令會被架空了:進門便先聲奪人,表了想探望的心,又暗示錢縣令隔絕內外,又能敏銳的發現事情不對勁的地方,確實是官場老狐狸。

    他似笑非笑:“哦?陳縣丞是不相信孤親眼看到的東西?也是,縣丞一開始也不相信在城外遇襲的是孤。”

    陳偉沉默了,這下怎麼還能不明白顧懷清楚事情始末?但他還以爲是錢縣令告了刁狀。

    錢縣令開始添油加醋:“王爺有所不知,陳大人在此地頗得民心,那夜本官想帶衙役民兵援救,陳大人沒點頭下官根本指揮不動。”

    陳偉怒視錢縣令,錢縣令沒管他,繼續開口:“還請王爺下令,讓陳大人允許下官帶兵剿匪,爲轄地除害!”

    陳偉明白過來錢縣令的意圖,不打算坐以待斃,誠懇向顧懷拱手:“王爺明鑑,此事必有內情!馬匪不可能跑這麼遠來埋伏王爺的,還請王爺給下官一點時間,讓下官查清事情始末!”

    顧懷搖搖頭:“孤親眼所見,還帶着侍衛與馬匪交戰,此事無甚蹊蹺,光天化日攔路搶劫,維護治安安撫定民心,非剿匪不可行。”

    他轉向錢縣令:“縣中兵力可夠?衙役之類的也全部算上。”

    錢縣令沉吟了一下,搖頭道:“稟王爺,三班衙役編制七十餘人,各鄉民兵民團大概兩千餘人,還有退役兵幾百人,再訓練一些,應該足夠了。”

    顧懷點點頭:“縣中吏員幾何?可夠管理後勤?”

    “夠,吏員十七人,平時縣中事務都是他們處理的。”

    顧懷拍板:“好!這事就這麼定下了,拿紙筆來,孤向平涼知府去一封信,將這事始末說上一遍,事急從權,錢大人可自行任免衙役吏員,一切只爲剿匪!”

    他看向陳偉:“孤就不追究保寧縣治下馬匪橫行襲擊藩王行在的責任了,陳縣丞覺得如何?”

    陳偉呆呆的看着一唱一和的顧懷和錢縣令,敏銳的察覺到縣裏衙役和吏員可能要換上一大批人了...但自己怎麼阻止?此刻和顧懷翻臉嗎?先不說那是一個藩王,就說說真要追究起來責任,自己難道能跑得掉?

    他苦澀拱手:“但憑王爺吩咐。”

    顧懷取過紙筆,一邊寫一邊開口:“那就請錢大人與陳縣丞精誠合作,速速發兵剿匪,此事孤會看着的,雖然孤要趕去京城,但如果剿匪不力或者有人要阻礙剿匪之事,孤說不得要回轉和他說道說道!”

    他端起茶:“那孤就不送陳縣丞了,錢大人,你去和陳縣丞商計一下剿匪細節。”

    看着拱手告退的二人背影,想着自己用藩王身份欺負一個八品小官,幫一個七品官員爭權奪利,想着明明是楊少虹派兵襲擊自己,卻讓保寧的馬匪們倒了血黴。

    他邊喝茶邊寫字邊搖頭:“丟人啊,丟人。”

    ......

    岷州衛,總兵府。

    楊少虹一邊看着書,一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百夫長:“所以你那麼‘努力’的搜了一天,還是‘碰巧’被他逃掉了?”

    百夫長倉皇把頭一磕到地:“少爺!真不是屬下辦事不力,實在是巧合!那片森林太大了,而且那兩個女子都不是普通人,其中一個一劍殺了二十多人!又連着下雨,士兵疲頓,這才讓他們三人跑掉了!”

    楊少虹氣定神閒:“起來吧,不怪你,你好歹殺了二十幾個侍衛不是?撤的也快,只要沒留下線索,好歹也是幫本少爺出了口氣。”

    百夫長驚喜擡頭:“多謝少爺!多謝少爺!下次屬下一定把事情辦好!”

    一本書突然砸到他臉上,楊少虹直接從桌子上爬過來一腳把他踹翻,拳打腳踢:“你他媽還真信?殺二十幾個狗屁侍衛有什麼用?老子要他死,要他死!廢物!”

    打開門走進來的楊公宜看着這一幕嘆了口氣。

    他帶着兩個護衛,繞過發瘋的楊少虹和捱打的百夫長,坐在了書桌後。

    他擡眼看向楊少虹:“瘋夠了沒有?”

    楊少虹停下手直了直腰,有些氣喘:“你知道了?”

    楊公宜看都沒看地上的百夫長一眼,嗤笑道:“一百多個人,一百多匹馬,死了幾十個跑回來,我會不知道?”

    楊少虹理順了氣,神清氣爽的找了個地方坐下,看着他爹:“打算怎麼辦?揍我一頓?”

    楊公宜搖搖頭:“揍你有什麼用?”

    他吩咐兩個護衛:“把他拉出去埋了。”

    兩個護衛架起了地上楊公宜進來後就瑟瑟發抖的百夫長,不顧他的哭喊,一路拖出了房間,把空間留給了這對父子。

    楊公宜開了口:“爲什麼要殺藩王?”

    楊少虹面無表情:“看他不爽。”

    楊公宜居然因爲這個滑稽的理由點了點頭,又接着問:“殺掉了嗎?”

    楊少虹搖頭。

    他又嘆了口氣:“從小我就不喜歡管你,你母親也走的早,你要活成什麼樣都是你自己選的,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活成這麼...蠢。”

    楊少虹猛地擡頭,死死盯住楊公宜,臉色猙獰如同擇人而噬的惡鬼:“別提我娘!我再說一遍,別!提!我!娘!”

    楊公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要殺一個人,只要有理由就足夠了,爲父和南乾打過仗,和蒙古打過仗,打了二十多年才得了個總兵,不能讓兒子活的自在些,拼命打仗做什麼。”

    他站起身,負着雙手看向自己的兒子:“但你辦事辦的太糙了,想的不錯,但可惜手下的兵都跟你混成了廢物。”

    “如果顧懷進京把這件事抖出來,我來擺平,我只有你一個兒子,只想告訴你,下次做事,別這麼天真了。”

    他走出門,沒有再和一直沉默不語的兒子說什麼,只是吩咐返回的護衛:“把那批迴來的人全部坑了。”

    他沒有回頭,好像在對着楊少虹說話:“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祕密,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