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四十九章 新詩
    從因爲盧何入閣引起的風波後,朝堂已經平穩很多天了。

    最終內閣還是捏着鼻子放盧何入閣了,當然,盧何頭上還坐着個首輔次輔,摺子自然是到不了盧何手裏,每天盧何也懶得在文華殿忍受徐子允的冷嘲熱諷,乾脆眼不見心不煩,直接不掩飾的下了朝就跑去各個衙門亂竄,或者去司禮監找何公公飲酒。

    於是大家暫時居然還相安無事,連顧懷都徹底閒了下來。

    二皇子那天宴請官員之後就沒什麼動作,這幾天一直悶頭管着臺諫,既沒對盧何入閣發表什麼意見,也沒有再挑釁過顧懷。

    搞得都察院的御史們這幾天都有些懨懨,彷彿是剛打完架還沒打贏的敗犬。

    顧懷也是之後才緩過味兒來,自己那天宴請蕭鞏,二皇子也故意選在那天宴請一大批官員,是在向自己和何公公秀肌肉?

    真低級。

    賑災的隊伍總算是出發了,工部尚書領着一部分禁衛押送着戶部摳出來的銀子一路去了涼州,顧懷總算是爲涼州的家鄉父老們鬆了口氣。

    於是朝堂真就安穩了起來,盧何當個紙糊閣老,顧懷當個泥塑王爺,每天上朝往那兒一站就袖着手閉目養神,兩人連姿態都一模一樣。

    當然,何公公暗底下做了些什麼,那就沒人知道了。

    ......

    太白居從上次一詩動長安後,這幾天人氣不可避免的有所下滑。

    雖然大家都一致認爲太白居的菜實在是鮮美無比,但奈何對面的醉香樓還有攢勁的歌舞表演,詩書嘛,熱度過了,大家也就還是會選擇名氣更高些,環境更好些的醉香樓了。

    人都是從衆的,但也有些客人選擇了留下,始於詩書,陷於味蕾。

    國子監監生荀學林就是選擇留下的人之一,自從那晚被同窗拉來看了那首將進酒之後,他就開始天天往太白居跑。

    但他留下的理由可要特別得多了,他不爲被長安傳唱的太白詩,也不爲切金斷玉的瘦金體,只是爲了那晚見到的老闆娘。

    沒錯,自從那晚他看見了在櫃檯微笑着的柳清後,就再也沒能走出來。

    “世上怎會有如此美麗的女子?驚爲天人,驚爲天人。”這是他每日都要來上幾遍的感嘆。

    看見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的心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在同學們都爲了那首詩感嘆時,他勇敢的走到柳清面前,說出了自己這一生認爲最勇敢的一句話:“姑娘可曾許了人家?若是未許,姑娘看在下如何?”

    柳清轉過無懈可擊的臉,掛着無懈可擊的微笑對着他說:

    “滾。”

    實在是不怪平時溫柔的柳清也突然炸了毛,實在是他太過於直接了。

    在這個年代,這跟赤果果的調戲有什麼區別?其實如果不是顧懷就在樓上,如果不是不想砸了酒樓的招牌,柳清都想動手了。

    可他怎麼會被這些事情打倒?追求愛情的路上不本來就是長滿荊棘的嗎?

    於是荀學林爆發了十二分的熱情,書也不看了,酒也不喝了,同窗們愛去哪兒去哪兒,他反正就成天往太白居跑。

    可大概是出於那晚的印象,柳清實在不待見他,本來笑眯眯的算着賬,轉頭看見他雖然也在笑,可他不知道怎麼的就感覺那股笑裏帶着寒意。

    他也想過其他辦法,比如給廚子夥計塞點錢打聽打聽什麼的...畢竟是掌櫃嘛,難道酒樓裏的人真不知道關於她的消息?

    結果人家還真不知道,他塞了錢的那個夥計第二天也沒有再來太白居。

    荀學林荀少爺這下是真沒什麼辦法了,難道回家去求他爹?

    而且柳清這兩天越發像防賊一樣防着他了...先是讓看門的小廝不准他進樓,然後發現了他躲在門外的灼灼目光之後更是帶上了面紗...

    於是堂堂朝廷三品大員吏部侍郎之子,天天跟個賊似的在太白居門口亂晃,也不嫌丟了他爹的臉。

    而且這兩天太白居的生意也漸漸少了起來,多半是些熟客,柳清柳掌櫃看向樓外的他眼神裏的寒意也越發濃了...

    這天下午荀學林又在門口悄悄摸摸朝裏看,兩個小廝也是臉色古怪,但人家又沒進店,怎麼好攆人?

    倒是背後一隻手拍在了他肩膀上:“嘿,兄臺,幹什麼呢在?”

    荀學林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才發現是個穿着黑色錦袍的年輕人,倒是氣質不凡有些英俊,只是比自己還差點,於是滿不在意的繼續回頭尋找着柳清的身影:“還能幹啥,我一個大老爺們,又不是來喫飯,那當然是來看美女了,不然來這兒曬太陽?”

    年輕人眉頭一挑,來了興趣:“美女?好教兄臺知道,在下最喜歡的就是美女,不知兄臺說的美女在何處?指給在下看看?”

    荀學林扒着酒樓門框,轉過頭有些警惕:“你這打扮一看就是紈絝子弟,這位美女可是我一生的良配,怎能讓你瞧見?你的相貌也就比本公子差上一些,到時候萬一你巧取豪奪橫刀奪愛怎麼辦?”

    年輕人哈哈大笑:“在下豈敢?這位兄臺英武不凡,容貌英俊,世上怎會有能從兄臺手下橫刀奪愛之人?”

    荀學林倒是有些欣賞這個年輕人的眼光了,語氣柔和下來:“這位公子所言極是,實不相瞞,在下愛慕的正是這太白居的掌櫃,已經是成竹在胸了,只要再給在下一段時間,必然是能將這位女子娶回家中的。”

    顧懷笑的更開心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聲有些無奈又有些羞惱的女子嗓音響了起來:“公子!”

    荀學林目光一亮,這個他心心念唸的聲音怎麼會聽不出來,還以爲在喊自己,連忙回頭:“柳姑娘,你終於肯見我了?”

    柳清沒有理他,面紗上方一雙美目只是看着顧懷,語氣有點撒嬌:“公子不學好!怎麼學起這浪蕩子來了?”

    荀學林只覺得一口老血從胸口涌上來:公子,浪蕩子...

    他看着顧懷,有些悲憤:“你耍我?”

    顧懷瞪大眼睛:“兄臺怎麼憑空污人清白?”

    荀學林指着顧懷,語氣有些顫抖:“你明明就認識柳姑娘!”

    顧懷一甩袖子進了樓:“我也沒說我不認識清姑娘啊。”

    柳清瞪了荀學林一眼,跟着進了樓。

    荀學林有些不甘心,也跟在了後面,兩個小廝這次倒是沒攔。

    一進門就看見顧懷負手站在影壁下面,正在和柳清說着什麼。

    “這兩天人少了很多?”

    “是少了些,但還是有些客人每天都會來。”

    “一個個抄了詩就跑?”

    “公子...要不降降價?”

    “不能降!那本西遊記寫了幾章了,到時候給他們來個王炸...拿紙筆來,一首詩不行那就兩首!”

    站在後面的荀學林神色複雜的聽着顧懷和柳清的交談,再看着柳清面對顧懷時如水的雙眸,滿腔悲憤頓時化爲烏有。

    原來別人早就心有所屬了。

    可怎麼還是那麼不甘心?等等,他提筆做什麼,怎麼把將進酒擦了?

    他在寫什麼?那首詩不是這太白居的招牌嗎?

    荀學林慢慢靠近影壁,擡頭皺眉看着:“清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