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錦衣衛站在道路中央,握着繡春刀對上了匆匆趕來的城門守衛。
領頭千戶是楊公宜派過來守衛軍鎮的,如今看到鬧出了這麼大的風波,此刻連總兵府都被錦衣衛和百姓圍了,早已面色鐵青,斥道:“閃開!”
此時大門處傳來一陣陣喧譁,千戶心中更急了,眼看着就要拔刀,幾個錦衣衛針鋒相對,繡春刀出鞘的聲音很像流水,紛紛把刀舉起了對準千戶。
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你要向孤拔刀?”
幾個錦衣衛散開,顧懷的身影出現,他冷冷的看向千戶領來的幾百士卒。
千戶猶豫了一下,還是收刀入鞘行了軍禮:“卑職見過王爺!不知王爺帶兵圍住總兵府準備做什麼?”
“孤想做什麼難道還要你過問?”顧懷的聲音很冷,“告訴你也無妨,楊少虹罪惡滔天,激起民憤,刺殺藩王,孤奉旨巡視地方,將其抓獲準備審理,難道還要向你報備?”
千戶咬了咬牙:“王爺!此地是岷山衛,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合規矩?”
“規矩?”
顧懷笑了笑,饒有趣味的看着千戶:“誰定的規矩?”
他掃視着那羣被喊過來的士兵:“此地雖是岷山衛軍鎮,但百姓都是民籍,只因爲楊少虹是總兵的兒子,他就能禍害百姓,這就是你們的規矩?”
“身爲士卒,聽從總兵命令,孤無話可說,但你們身上的甲冑,手裏的武器,每天的喫喝,都是百姓供養,你們就看着楊少虹這麼在岷山衛爲虎作倀,這就是你們的規矩?”
有些士卒低下了頭,但也有些不爲所動,只是麻木的看着顧懷。
一個過路王爺,一個此地總兵,該聽誰的,不言而喻。
顧懷失望的嘆了口氣:“楊少虹已經被孤抓獲,接下來孤就要公開審理楊少虹欺壓百姓刺殺藩王一案,孤就是不按着你們的規矩來,怎麼,你們要對孤動手?”
既然能被楊公宜派來守衛軍鎮,千戶自然是楊公宜的親信,聽到楊少虹已經被顧懷抓了,又眼見顧懷追究到底的態度,雖然楊公宜還沒有命令傳過來,但千戶還是下了決定。
楊總兵對楊少虹的維護態度所有岷山衛的士卒百姓都看在眼裏,千戶寧願得罪顧懷也不敢得罪楊總兵。
他緩緩擡起手:“王爺,還請不要讓卑職爲難!”
顧懷失笑道:“真打算對孤動兵?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楊公宜站在這裏,也不敢對孤動手?”
整齊劃一的兵器出鞘聲傳來,一些已經躍上屋頂的士卒舉起了手中的弩箭,已經過了心理掙扎階段的千戶也不再猶豫:“王爺,得罪了!岷山士卒,看好王爺!將錦衣衛全部繳械,其餘人跟着我衝過去!”
此時圍住總兵府的錦衣衛已經全部撤了回來,白和同站到了顧懷身後,見到對面岷山士卒擺出這番架勢,白和同也擡起手:“錦衣衛,保護王爺!”
繡春刀出鞘,整條長街被一分爲二,錦衣衛們橫眉冷目將顧懷護在後邊,對上了身穿黑色鎧甲的岷山衛士卒。
氣氛一時劍拔弩張,千戶也沒想到顧懷會擺出這麼魚死網破的架勢,一滴冷汗從他額頭留下,現在只需要一個命令,整條長街就會成爲戰場。
還在近處圍觀的百姓們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眼看着要打起來,開始瘋狂往後擠免得被殃及池魚。
原本看到楊少虹被抓出總兵府,還在歡呼的後方百姓都知道錦衣衛和城門守軍對上了,長街一時亂的不行。
守城千戶深吸了口氣,衝突就衝突吧,只要不傷到靖王,楊總兵那裏總要有個交代。
自己是誰的人,他終究還是能分得清楚的,總不能讓楊少虹真的出事。
他正準備將手揮下,一個士卒卻突然擠到了他身邊:“千戶大人,軍營那邊有消息送過來...”
已經做好了思想覺悟的千戶一愣,只聽了兩句,就神色大變:“什麼?!”
......
讓時間往後退一些,衝破了營賬的楊公宜很快就被親衛團團圍住。
眼看逃脫無望,楊公宜丟掉了手中的刀,看向了急急追出營賬的谷欣德:“和顧懷商量好了?”
沒了退路的谷欣德也很是坦然:“楊總兵也是個明白人...既然如此,就不要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楊公宜笑了笑,看着圍着自己的親衛:“以下犯上,囚禁總兵,谷欣德,你打算怎麼和岷山衛的將士交代?”
“交代?下官不需要交代,”谷欣德搖搖頭,“只要靖王爺站出來就行了。”
楊公宜挑挑眉頭:“你覺得顧懷鎮得住岷山衛?”
“鎮不鎮得住下官也不知道,”谷欣德嘆了口氣,“但楊總兵,你說要是他們知道了你派人去西域的事...還會不會忠心跟着你?”
楊公宜的面色終於變了變,他死死盯住谷欣德,片刻後突然開口:“你居然敢查本官?”
“不對,”他搖了搖頭,“就算你想查,也沒人可以用,是有人背叛了本官?”
谷欣德拍了拍手掌:“不愧是楊總兵。”
他看向黑暗的地方:“出來吧。”
一個人影慢慢走了出來,嬉皮笑臉的向着楊公宜行了一禮:“總兵大人。”
楊公宜瞳孔一縮:“原來是你。”
來人正是掌管着岷山衛斥候營的譚高朗,那個沒有楊公宜命令就主動開始對卓興懷他們動手的人。
“如果是你,就說得通了,”楊公宜閉上眼睛,“谷欣德許了你什麼?”
“不多,但一定比楊總兵能給的多,”譚高朗臉上的笑緩緩收斂,“誰讓楊總兵給的...實在是太少了呢。”
“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楊公宜嘆了口氣,看向谷欣德,“難怪本官安排在賬外的親衛都不見了...準備了很久?”
“誰說不是呢,楊總兵還真是讓人喘不過氣。”
谷欣德不再多說什麼,一個手勢,兩個親衛上去緊緊抓住了楊公宜。
他看向身邊的親衛:“去軍鎮通知王爺,這邊齊活了,還請王爺早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