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也許何洪狠狠心,也不是不可以瞞着魏皇把這事辦了,讓顧懷真的就跟那些貪官一起上刑場或者是貶爲庶人。
但顧懷精準把握住了何洪的性格--這老王八蛋喜歡佔便宜,不太講道義,但終究...愛面子。
自己好歹現在是在幫他做事,出爾反爾釜底抽薪也就算了,真要是把自己賣了,半個朝堂替他賣命的官員會怎麼看?
而且魏皇萬一哪天心血來潮問了一句顧懷在哪兒,何洪該怎麼說?
魏皇翹了辮子也許他還敢黑着臉狠着心下手,可現在的他...只能捏着鼻子保下顧懷。
至於會不會因此和顧懷產生什麼間隙...這就不是顧懷會考慮的了。
自己把事辦了,便宜你佔了,答應好的錦衣衛沒了,你他孃的出手保下了我,難道還會記恨上?
要知道人終究還是要講一點道義的,哪怕是無恥到何公公這種程度,也多少要講些交情。
只是可惜了,顧懷的計劃...落空了。
原本從涼州回來,顧懷是打算在長安發展勢力的,搞搞權謀,平衡太子和二皇子,然後想方設法從何洪那兒攥取權力。
雖然他是太子的政治盟友,但他也不想魏皇太早駕崩,奪嫡事情鬧上臺面,那樣就太被動了,得豁出全部身家上賭桌。
可要是何洪一個閹人掌權,憑自己和他的交情,再加上自己的眼光,就足夠自己在長安搞風搞雨了。
涼州事情平定,錦衣衛重出江湖,就靠着錦衣衛在長安立足,一邊開始在朝中擔任常職,一邊讓涼州的商號無形中改善涼州經濟民生,搞好基本盤,到時候就算是新皇登基何洪出事...自己也可以安坐泰山。
但誰知道何洪盧何這兩老王八蛋這麼無恥呢?還有二皇子也真的向太監低了頭。
他們的關係和解了,顧懷就倒黴了,錦衣衛被盧何釜底抽薪要交出去,定好的從長安到地方的反貪策略不得不中止,顧懷對今後幾年的計劃...全部得推倒重來。
這不出口惡氣就真的忍不下去了。
所以他送祝文夏浩南上了西天,送那批貪官上了刑場,就算是要結案,這些貪官也別想跑掉,事情先辦了再說。
反正何洪不得不出面,自己頂多也就回到孑然一身的狀態。
聽見何洪開了口,顧懷閉上雙眼,幽幽一嘆。
真他孃的憋屈啊...
......
散了朝,顧懷走出大殿的步伐頗有些六親不認。
猜想的果然沒錯,何洪把他保下來了,祝文三人從今天開始就算是沒了,而錦衣衛...也沒了。
至於那些上了刑場的貪官,何洪很大方的認了下來,畢竟這幾十個位置他也饞的緊。
涼州一行,就這麼...落下了帷幕。
好像什麼都沒拿到,又好像拿到了一些什麼東西,誰知道呢?
由於顧懷在隊列的位置最靠前,所以理所應當的,他走出大殿的時間也最晚。
前方的官員們不時投來不善的目光,顧懷全當沒看到,至於心裏有沒有想過要和官員們修補修補關係,那就不清楚了。
顧懷也沒有在意,掉毛的鳳凰不如雞,平常心,平常心。
反正錦衣衛那邊自己也不是沒留暗手,大家就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唄。
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出了大殿,連綿的官員隊伍已經開始下臺階了,他們三五成羣,邊走邊聊,各色的官服交織成了好一片風景。
而顧懷一眼就看到二皇子急匆匆的往司禮監方向去了,心裏清楚老二估計是對錦衣衛動了心。
畢竟剛纔在朝堂上顧懷觀察的最仔細的就是二皇子,這貨聽見自己交出錦衣衛的時候兩眼都放了光。
一隻集緝捕、監察、情報、暗殺於一身的特務衙門,誰不想要?更何況是立志登基的二皇子。
要知道顧懷是把錦衣衛交出去了,錦衣衛的職權也被朝廷收回去了,但錦衣衛...人還在呢。
千把個有了經驗的人,那可就是一筆大大的財富,誰要是握住了這把刀,那簡直就直接起飛。
顧懷心裏冷笑兩聲,看着二皇子的背影沒說話,自己既然敢把錦衣衛交出去,難道會不留後手?
情報組織暫時還沒併入錦衣衛,錦衣衛的人全是涼州人,南北鎮撫的指揮更是自己親手提拔起來的,就算是他們投靠了二皇子,也對自己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去吧,老二,想辦法去求太監,然後接手一個...空殼子。
顧懷一甩黑色大袖,直接邁步走了。
剛轉個頭,一個人影就湊了上來。
果然還是範泓,只見他一臉急色:“王爺這事幹的...殊爲不智了,怎的不派人通知下官?若是下官在場,定然要攔着王爺,如今何公公雖然保下了王爺,但...後患無窮啊!”
顧懷心裏一暖,現在還能湊上來替自己擔憂,這範泓看來還真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人。
畢竟現在的他在外人看來都算是剛入京的光棍一條了。
顧懷笑了笑:“無妨,反正也留不住,乾脆把事情全辦了,求個心安。”
範泓點了點頭:“王爺可有打算?”
“打算?”顧懷袖着手站在臺階頂端看着晨光下的長安,“唔...有些想法,但還沒定下來。”
範泓兩眼放光:“王爺不如說給下官聽聽,也好做個參詳不是?”
顧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首先呢,孤的字還沒取,這事兒得去求陛下,畢竟孤入京說到底還是爲了大祭和加冠。”
“其次呢,孤打算做做生意,如今就一個太白居一個勾欄一個報坊,賺不了什麼錢,孤還得琢磨琢磨門路。”
“最後呢,孤打算修修身養養性,這半年奔波,可是把孤累壞了。”
範泓呆住了:“就...這些?”
顧懷奇怪的瞥了他一眼,大袖一揮就走下了臺階:“還有哪些?範大人要是覺得不夠,不如說來孤參詳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