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越多，失望也許會越多，但期望一定能更多。
魏皇把心思放在這上面，是一件好事，這些道士只要不出紕漏，照着自己的吩咐換了金丹，每天帶着陛下修道，自己就不去管他們，也不會讓大臣管他們。
可這些王八蛋的膽子居然這麼大？想當使臣去高句麗作威作福也就算了，居然還想黑十萬兩銀子？
你他孃的去深山採藥，要十萬兩銀子做什麼？
現在求道宮的道士已經有二十多個了，個個都有官職，什麼採風使什麼採訪使，亂的不行，現在這個更狠，居然想當使臣去高句麗，要知道高句麗畢竟是個小國，大魏的使臣去了，是什麼待遇還用說？
你們他孃的真不怕露餡啊！
可好歹也是自己掌握朝堂的幫手，何公公自然是不能當着魏皇的面拆臺的，他只能悶頭應下：“是，老奴記下了。”
“朝中可有事發生？”
“陛下龍威仍在，百官兢兢業業，地方安穩，無事發生。”
“嗯...記住，不該你插手的，不要去管，有內閣閣老在，江山就...咳咳！”
說了些話，魏皇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感覺胸口有東西堵着，一口氣怎麼也提不上來。
旁邊的道士趕緊上前給魏皇順氣，他能最得魏皇信任，自然也是靠了有些真本事，起碼這推拿的功夫...是無話可說的出色。
魏皇的氣色這纔好了些，只是開口說了幾句話，想了一點事情，就覺得頭疼欲裂呼吸困難，他擺了擺手：“下去吧，朕還要跟着鄭天師聊聊夢中尋仙之法，以後要是沒什麼大事，就別來行宮打擾朕了，有內閣閣老在，凡事你就去問他們。”
“是，陛下，老奴告退。”何洪偷眼看了下那大喜過望的鄭天師，知道這王八蛋這次是撈着了。
十萬年銀子，嘖嘖...
這數字讓何公公一聽，那心就跟貓抓似的，直想那銀子壘起來是個什麼光景。
眼看魏皇又開始閉眼聽着鄭天師忽悠，何洪小心的出了花園，又恢復了之前那種萬事在握的淡然。
可他的內心還是有些焦慮的，陛下雖然是真的不管事了，自己說什麼就是什麼，只需要每天來行宮露個面就算是讓陛下安了心，可陛下的精神頭和氣色...真的是越發差了。
這樣下去陛下還能撐多久？他不知道那些道士是個什麼貨色，自己難道不知道嗎？長生都是狗屁，陛下估計哪一天打坐打着打着就得翹辮子。
還夢中尋仙呢，夢中見閻王還差不多。
表情無悲無喜，何洪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在行宮中走着，見了他的人紛紛停下行禮，那恭敬的態度跟見了魏皇也沒多大區別。
人生...寂寞啊。
......
不同於何洪的自我陶醉，回了王府的顧懷坐在椅子上，用熱毛巾敷了把臉，結結實實的鬆了口氣。
落下帷幕了，這半年的努力。
看起來自己還是得到了不少東西，接下來就該考慮以後的路該怎麼走了。
兵權。
有兵纔有底氣，才能像在涼州那樣，雖然不至於看誰不爽就幹誰，但起碼自己做事不用瞻前顧後。
那麼問題來了，唯一的親衛都交了出去，現在的自己可以算是一窮二白，兵權...從哪兒來？
也就只有兩個地方了。
一是對着蒙古的涼州，自己的基本盤，二是...
正想着，一道身影出現在了正堂裏。
聽見腳步聲的顧懷取下毛巾，眉眼間的疲憊少了些，擡眼望去發現是柳清。
自從那晚上聊天有些不愉快之後，顧懷都一直在避着柳清。
說實在的，自己乾的事確實有些...不太好說，
也難怪那天柳清會生出這種疑慮了，覺得自己再殺下去怕不是要出事。
不對，現在不已經出事了嗎？百官和自己站到了對立面，何洪把自己撇開到一邊。
這麼說起來，還是自己那兩天有些急躁，氣性大了些。
他有些訕訕的開口：“清姑娘...來了啊。”
有些鬱郁的柳清這纔看到坐在正堂的顧懷，她抿了抿嘴脣：“公子。”
她緩緩站定，修長的手指絞着，微微低着頭，想開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顧懷放下毛巾，坐姿筆直，也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大堂的氣氛就這麼沉默下來，除了偶爾有風拂動柳清的裙襬，便再無其他聲音。
做了個深呼吸，顧懷開口：“清姑娘，我...”
沒想到柳清也同時開口了：“公子，前天...”
兩人的聲音交匯在一起，打破了原本的安靜。
彼此都感受到了對方複雜的情緒，顧懷和柳清對視着，忽然一同笑了出來。
顧懷的笑容極灑脫：“清姑娘，前天是我脾氣有些大了，其實當時也沒想那麼多，只以爲清姑娘覺得我變成了個不問是非好歹，只憑一己私慾就讓官員下獄的殘暴之人，直到後來纔想清楚清姑娘是擔心我，這才...”
柳清的笑容極恬美，原本有些鬱郁的氣質消失不見，她搖搖頭：“是我的錯呢，不應該聽了些傳言，就在公子面前說出來，其實我早該想到的，公子做事，向來都是有度的，怎麼會...”
說着說着，兩人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不過跟上次不同，這次卻是毫無阻礙的對視到了一起。
秋風過堂，氣氛卻不再那麼沉悶了。
顧懷笑意更加和煦了：“接下來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把錦衣衛交出去了，朝堂接下來的事情，跟我也沒關係了。”
他微微眯眼：“也算是...難得的假期？”
柳清臉上浮現些擔心：“公子...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反而是無事一身輕，涼州事已平，貪腐案結案，錦衣衛交出去，我這下可真是個閒人了，”顧懷指了指一旁的座椅，“坐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