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二百七十六章 飲宴圖
    一個官員幽幽嘆息一聲,閉上眼睛,再不說話。

    這聲嘆息好像喚醒了呆住一遍遍品味全詩的官員們,連盧何也回過神來,從那恍惚的境地裏脫離。

    能做到來參加這個宴會的品秩,在座的官員,就算是寫不出來這麼好的詩,也能看出這首詩到底有多好。

    恰恰是這樣,才讓他們看向地上那個年輕人時,產生了高山仰止的感覺。

    某個官員艱澀開口:“如此年紀,怎會...”

    慢慢走回原位的一個官員苦笑一聲:“年紀?靖王爺這詩一出,從今以後,本官卻是再也拿不動寫詩的筆了。”

    “文才壓長安...真是名不虛傳。”

    “只此最後兩句,便可永留青史了。”

    盧何放下酒杯,眼神平靜下來,只是一掃,官員們便紛紛噤聲。

    他看向已經不再作畫,呆呆看向這邊的那個翰林院官員,面無表情的問道:“做好了沒有?”

    那個翰林編修好像還沒反應過來一般,茫然的看了盧何一眼,這才如同觸電般跳了起來:“做好了,做好了。”

    盧何提步走過去,一衆官員也紛紛跟着,走到了那副畫像前。

    看得出來,因爲時間短促,很多地方還能修繕一下,但只是打一個照面,衆人就覺得這畫...配不上那首詩。

    紙上是剛纔衆人圍觀顧懷寫詩的一幕,大概是爲了完整的體現場景,作畫的翰林編修選了一個獨特的視角:顧懷的正對面。

    畫紙上居中的便是顧懷,原本站的還遠的盧何因爲地位自然是在顧懷的左邊,另一邊是個美麗的女子,而身穿各色便服的官員們,掛着魚袋,就站在顧懷身後圍成了一圈,紛紛探頭看着那落在紙上的詩句。

    畫的兩邊是富麗的宴廳,裝飾豪華,桌案上還擺着沒喝完的酒以及各種菜餚,侍女們在一旁伺候着,也在往做詩方向伸長了脖子看着。

    這就完全屬於藝術加工了,要知道這宴廳裏可真沒侍女。

    要換了平時,這幅短時間內畫出來的畫也算是上佳了,官員們不僅能在畫上找到自己,還同時和諧的構成了圍觀的人羣,而盧何和顧懷自然是最顯眼的位置,那居高臨下的樣子也像極了長輩指導晚輩。

    簡直是臭不要臉。

    可誰讓現在作畫的風格就是這一種呢?顏料不足,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做出來,已經很不錯了。

    可要是跟那詩一比...衆人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侮辱了那詩。

    一想到這幅畫可能和那首詩一樣成名,作畫的翰林編修既光榮又害臊,他強忍住想伸出手把畫撕了的衝動,看向盧何:“閣老,這...”

    盧何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還行,收起來吧,對了,把靖王的詩描上去。”

    翰林編修一愣,隨即大喜過望。

    管他畫的爛不爛,這下子可算沾了顧懷的光了,帶着顧懷詩句的宴會圖,那不是價值直接起飛?

    等等,一副帶着詩的圖都這般...

    不少官員的目光看向了桌案上的原貼。

    顧懷用的字體,依舊是那瘦金體,這段時間雖然在長安已經流傳開了,也有些人開始模仿,但對於這個字體,大家是褒貶不一的。

    雖說創出新字體值得肯定和震驚,但顧懷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不少書法大家都覺得這字體和顧懷的爲人一樣,主殺刻薄,通篇下來滿滿的殺意,不合書法之道,但也有些大家對這字體愛不釋手,特意在太白居拓印下來天天臨摹。

    不管如何,顧懷詩書雙絕的名聲是徹底響徹長安了,可惜的是一直沒有字帖流出來,世人連個消息都沒聽到過。

    可如今...

    靠的最近的官員咳了咳,步子往桌案靠了兩步。

    摟着顧懷的秦淮竹從書貼上收回眼神,滿懷警惕的盯着他。

    旁觀了顧懷寫詩的整個過程,秦淮竹好像又回想起了那一夜。

    那時的他也是這麼風度翩翩,下筆有神,詩句落成的時候,那些圍觀的人和今晚在宴廳的人一樣,也是發呆了許久。

    所以當時引起紛爭的書貼,今晚也一定會有人想拿。

    剛剛她本來有機會把書貼收入袖中,但她沒有,因爲她知道那不屬於她。

    上次顧懷送給她的書貼,其實給她惹了很大的麻煩,那些親眼看到她收下書貼的人,都找來了清風樓,想要買下顧懷唯一流在外面的書貼。

    可秦淮竹咬緊了牙關,從來沒想過用這書貼去換錢。

    哪怕那些人開的價格再高,說的話再具有威脅,秦淮竹都沒有鬆口。

    那是顧懷送給她的,憑什麼要當做貨物一般賣出去?就算顧懷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但那一夜,顧懷給自己的印象實在太深了。

    從聽聞到遇見,從說話到離別,顧懷就好像秦淮竹生命裏稍縱即逝的光一般。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是小心的從牀頭取出書貼,藉着昏黃的燭光,細細的看着,好像在看顧懷的臉。

    而如今,那個人就在她懷裏。

    那官員大概是被秦淮竹的這種眼神有些激怒了,他正想發作,一個賤婢也敢這樣看着他?

    誰知盧何突然開口了:“靖王爺既然已經醉酒,那今日便在清風樓歇息吧,店家!”

    守在門口的老鴇趕緊走進來:“盧閣老。”

    “將王爺送入這姑娘的閨房,之後...”他冷冷的掃了那老鴇一眼。

    老鴇趕緊點頭:“知道,知道,閣老放心!”

    盧何哼了一聲,想着自己之前的吩咐,這清風樓應該不敢耍花樣。

    清倌人?過了今晚就不是了。

    他擡起腳步,走到那桌案旁,看着摟着顧懷的秦淮竹,沒有說話,只是低下頭看着書貼。

    過了半晌,他幽幽一嘆,將書貼小心捲起,拿在了手中。

    不少官員在心裏齊齊哀嘆一聲,尤其是那個原本都走近了的官員。

    您老下手也忒黑了,還真是拉下臉搶?

    盧何臉上笑容重新浮現:“靖王爺不勝酒力,要去歇息,諸位且重新落座,繼續飲酒!”

    “此詩在前,當浮三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