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賣地收租,收攏香客,花點時間準備,到時候別說四萬兩銀子,十萬兩都沒問題。
可眼下哪兒有時間去籌錢?這邊定下,馬上就得運銀子,要是拖久了說不得這些蕃商就後悔了。
可眼下去哪兒找銀子?難道真的要讓給大安國寺?
不行,絕對不行!大安國寺要是憑這罕見的琉璃觀世音像壓倒了相國寺,到時候多少個四萬兩銀子都掙不回來損失!
早知道還不如讓給白遲呢,或者自己學着靜念,開價再果斷些,早些拿下。
可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拿不出錢就是拿不出錢,有什麼辦法?
看着明遠大師不說話,靜念和尚很是滿意,畢竟是個和尚,他沒露出什麼志得意滿的神情,只是朝着幾個蕃商合手一禮:“幾位施主,四萬兩銀子,這琉璃像是大安國寺...”
“慢着,”白遲硬着頭皮開口,“你們是不是忘了什麼?我還在呢!”
他也看向那幾個蕃商:“白府沒那麼多現錢,可我能保證,只要你們把琉璃觀音像賣給我,以後你們在長安,可以自己開鋪子!官面上的事情,我來解決!”
他冷笑兩聲:“和和尚做買賣,就是一錘子,要是和我做買賣,你們以後能開個鋪子,自己在長安細水長流的賣!”
那相貌奇特的蕃商給這話說的一愣,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聽懂了沒反應過來,他臉上露出些爲難神色,下意識往身後看了一眼。
一個蕃商咳嗽了兩聲。
那相貌奇特的蕃商立馬轉身:
“不...好!我們...要回,帖木兒...帝國!”
白遲一愣,這些蕃商居然這麼不識擡舉?怒意涌上心頭,可隨即他就泄了氣。
還以爲這些蕃商既然是商人,肯定會眼饞長安城裏的鋪子,畢竟官面上的事情按他們的身份不好解決,可他們要說回自己的國家...那還真不好攔。
於是交易達成,靜念和尚讓人回去取錢,然後抱着那琉璃像愛不釋手,只差大庭廣衆之下親一口。
明遠大師氣的全身發抖,乾脆轉身不想再看。
而白遲則是猶豫了一下,再次看了看攤子,有些鬱郁的走向了金玉閣,和那些才趕過來的權貴們擦身而過。
也不知道金玉閣的琉璃佛珠賣出去沒有。
跟在人羣后面的顧懷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兩個和尚,剛剛競價的餘聲被他聽到了,這倒是讓顧懷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和尚們...挺有錢啊。
以前只想着坑權貴們的錢,結果沒想到和尚們也這麼富。
也對,這個時代的和尚不事生產,但能從百姓們那裏拿到許多供奉,看這些個和尚一個個肥頭大耳的,平日裏日子肯定不苦。
長安最大的寺廟,就是大魏最大的寺廟,就是現在世界上最大的寺廟之一--這麼想一想,這些人還是很有坑的價值的。
想一想,現在明遠大師競價競敗了,要是事後讓柳瑩派人往相國寺門口擡過去一尊更大的佛像,比大安國寺現在買下這個更大更豪華,相國寺...會不會拼了老命出五萬兩買下來?
就說被今天風波吸引去的。
嗯,相國寺肯定會買。
那麼問題來了,要是派人去一趟大安國寺,跟大安國寺的和尚說剛剛相國寺從我們這兒買了一尊比你們這個更大的佛像,你們大安國寺要被壓下去了,那麼大安國寺會不會出錢求着買一尊更大的?
要是之後再去一趟相國寺...
顧懷搖了搖頭,把這個充滿誘惑力的想法從腦袋裏甩開,做人還是要講點道義的,坑殷正茂是因爲那傢伙貪,現在的家產都是貪來的,和尚們雖說也不是什麼好人,但終究是有那種追求佛法苦苦修禪慈悲爲懷的苦行僧,顧懷討厭佛教不假,但也不能一棒子打死。
真打算這麼逮着兩隻羊薅羊毛,怕是佛祖都要看不下去下來找顧懷的麻煩。
嗯...不過相國寺還是能坑...不對,幫一把的,賣一尊佛像算了。
真正重要的不是這一尊佛像,而是今天這場競價打開了顧懷新世界的大門。
對啊,什麼人最喜歡琉璃?和尚啊,琉璃身爲佛門八寶之一,沒有和尚能抵抗琉璃佛像的誘惑。
那麼延伸出去,長安那麼多佛寺,大魏那麼多佛寺,南乾四百八十寺...
再把思路擴寬一點,還有道士,還有邪教徒,比如涼州的明教...
做個明王琉璃像他們買不買?
靠宗教斂財和發展信仰的人沒辦法抗拒這個。
幹嘛以前只想盯着爲富不仁貪腐成性的官員權貴坑?道士和尚也可以坑一坑嘛,反正正經的道士和尚可沒這閒錢買琉璃。
看着王爺不僅沒有跟那些個金玉閣出來的權貴們一樣擁擠着上前看攤子上的琉璃,和那些蕃商比手畫腳的喊價,反而是看着兩個和尚若有所思...
範泓有些迷茫了,王爺這是怎麼了?
爲什麼看着和尚眼睛會冒綠光?
喧囂而起的競價聲拉回了顧懷的心神,他收回目光,看向那些個猶如平時東市買菜大媽一般正對着攤子指指點點的權貴們。
這場面還真像是買菜。
當然,讓這些原本淡然的權貴如此瘋狂的原因,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爲攤子上的標價...很離譜。
離譜到什麼程度呢?比金玉閣裏面的標價便宜個一倍多。
金玉閣的標價雖然高了點,但這可是琉璃啊!那價格也還算合理,可看看這攤子和這蕃商,只要沒人競價,這玩意兒買下來轉手起碼能翻一倍!
不說賺錢,這些個權貴不差錢,可誰不想在家裏擺一擺琉璃呢?
這東西作爲西域的特有貢品,一般只有皇宮陛下的私庫纔有,凡間根本看不見。
結果今天居然能在攤子上買到?
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自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