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三百二十四章 低頭
    在老地方老包廂坐下,二皇子揮退酒樓掌櫃,有些意味深長地笑着再次看向窗外。

    顧懷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這就有意思了,顧懷啊顧懷,你是害怕了,走了,還是進來了,要讓本王打打你的臉?

    不枉自己查了一下,有人看到顧懷進了勾欄,自己才特意選在了今天,選在了醉香樓宴請祁陽白和同卓興懷,還...真就碰上了。

    碰上了好,碰上了好啊,正好讓顧懷看看,之前他藉以囂張跋扈的心血錦衣衛,現在...是本王的了。

    這真是人生一大喜事,真該和顧懷坐下來喝一杯。

    剛想到這兒,包廂的門被打開了。

    被打斷思路的二皇子皺了皺眉頭,沒見錦衣衛的三個高級官員都在下面正襟危坐,不敢開口?這個酒樓裏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敢直接推門?

    門緩緩打開,包廂裏的人都投過去了眼神。

    滿臉汗水剛剛纔出去的掌櫃站在門口,他的腰微微彎着,原本有些富態的臉此刻已經擠在一起,看着有些滑稽。

    實在是他對身後那人的印象太深了,深到這輩子都不太可能會忘掉。

    畢竟從他開這酒樓那天起,就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在酒樓裏動軍弩,還頂着自己的腦門。

    而剛纔這個人就沿着樓梯溫和的笑着,慢慢的走了上來,見到自己之後,還指了一下走廊盡頭。

    自己知道對面這人的身份,自己明白他要找的是誰。

    那種被軍弩頂着腦袋的感覺又上來了,自己只能把他帶到了門前。

    “二皇子邀孤飲宴,這個面子,不能不給,所以孤來了。”

    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醉香樓的掌櫃身子猛然一抖。

    此時包廂裏的衆人也看清了顧懷的臉,卓興懷倒吸了口冷氣,祁陽尷尬的就想起身行禮,白和同微微愣神,而二皇子...笑的更開心了。

    顧懷越過醉香樓掌櫃,走入了包廂,除了二皇子外的三人紛紛起身讓開了位置。

    二皇子不着痕跡的看了醉香樓掌櫃一眼,掌櫃如蒙大赦般退了下去,還順手帶上了門。

    關門的聲音很輕,比顧懷的腳步聲輕了很多,而且這腳步聲一直沒有停下,走過白和同,走過卓興懷,走過對面尷尬的祁陽,最後停在了二皇子身邊。

    顧懷笑了笑:“二皇子...是要坐上首?這可是私宴。”

    二皇子站起身子,伸手虛引:“皇叔,請上坐!”

    顧懷,你輸了。

    當你不敢和以前的部下寒暄,只敢用長輩身份來壓本王的時候,你...就輸了。

    二皇子很高興的坐到了顧懷的左側。

    而顧懷則是看向了尷尬站立的三人:“愣着幹什麼,坐。”

    三人這才坐下,可比起剛纔更加正襟危坐了,眼神都不往上邊投一下。

    顧懷這才轉向二皇子,笑意溫和:“齊王...掌了錦衣衛?”

    下方三人都有些不安的動了動。

    二皇子一展袖子,做的很直:“昨日才下的旨意,本王今日接收了錦衣衛,日後是要巡視宮城的,趁還沒忙起來,也正好邀錦衣衛的幾位大人來飲宴一番,熟悉熟悉。”

    他笑了起來:“正好這幾人都是皇叔的舊部,與皇叔不生分,本王剛剛又看到皇叔在對面形單影隻,便想着邀皇叔一同來飲宴一番,皇叔...真給面子。”

    這對話火藥味太足了。

    卓興懷腦袋都快埋到桌子下面去了。

    顧懷不以爲意:“齊王也知道,對面這太白居的東家,是孤的故人,今日無事,便想着來看看,沒想到居然能遇見齊王和錦衣衛的幾位大人,倒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皇叔這些日子確實沒什麼事,也該好好逛逛長安了。”

    二皇子手指敲打着桌面:“以後要是回了涼州,下一次入京...怕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這話一出,除了顧懷臉色沒變,白和同卓興懷祁陽三人簡直是感覺如坐鍼氈。

    二皇子平時也是個溫和性子,怎麼和靖王爺湊到一起,說話就這般夾槍帶棒?

    這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實際上不知道藏了多少意味在裏面。

    不管這對話的兩人是什麼感覺,反正他們聽的三個人...是挺難受的。

    只有卓興懷在桌子下方握緊了拳頭,心想王爺不知道會怎麼回答。

    是掀桌?還是大打出手?還是會命令錦衣衛動手?到時候自己聽不聽?白和同會怎麼選?祁陽...管他的祁陽。

    然而顧懷卻沒有作出以上任何一個選擇。

    他只是嘆了口氣,轉頭看向窗外的長安,神情平淡:“也是,若是一去...怕是下次回來,就是新皇登基,面見天子了。”

    冬日的長安有些蕭瑟,但街道依然被熱情的長安市民擁擠得一片火熱,叫賣聲談論聲清晰可聞,偶爾有孩子跑過,惹來漢子們一陣喝罵,而那些角落裏,則生長着在冬日依然具有蓬勃生命力的花草。

    長安啊長安,大魏首都,繁華之地,這樣的地方...離了就難回了。

    坐在一旁的二皇子微微一愣,白和同鬆了口氣,祁陽看不清表情,而卓興懷...則是猛然擡起了頭。

    這個動作並沒有引起顧懷和二皇子的注意,卻足以反映他心裏的震動。

    靖王爺...居然忍氣吞聲了?

    這是讓步?這是感覺到了威脅,不敢再和二皇子嗆聲?

    難道靖王爺真的存了回涼州的心思?

    難怪啊難怪,靖王爺這些天一直沒聯繫錦衣衛,沒有下達任何命令,深居簡出,聽說一直在見做生意的人。

    王爺是真的被打擊到了,熄了心思?

    在涼州那個說鎮壓民變就鎮壓民變,說血洗官場就血洗官場,在岷山衛說要動手就不顧一切直入兵營,在長安說要秋後算賬就舉起屠刀的靖王爺,居然...

    低頭了?

    一種強烈的失望和不敢置信瀰漫在他的心頭,他呆呆的看着顧懷,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出聲。

    在心裏爲顧懷建起的那個神壇...倒了。

    王爺啊王爺,你怎麼能...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