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就只是看起來罷了,會金針的大夫長安還是有很多的,但一聽到是給王爺施針,爲的還是那麼個滑稽的理由,一個個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用金針刺激穴道還算合理,清理經脈讓王爺能夠習武這事兒太扯淡了,誰幹啊?
一是沒經驗,二是幹不好自己一家說不定都得上天。
能被王府過來請,肯定都是在長安有一定名氣了,誰會想不開去摻和這破事。
於是顧懷的練武計劃就這麼被擱置了,柳清也不敢冒着顧懷經脈堵塞,穴道難尋的情況硬教武功,只能讓顧懷儘量學學劍招。
顧懷倒是想學那印象極爲深刻的驚鴻一劍,可柳清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他明白了些什麼...
罷了,慢慢來吧,反正還年輕,就是這武功是必須得學的,就算不爲了那許白當初說起飛檐走壁時冒光的眼睛,也得考慮下以後打仗...
反正事兒得按最壞的情況來算,顧懷可沒打算南乾蒙古打到涼州,或者二皇子登基削藩的時候自己只能提劍抹脖子。
任重而道遠吶...
擡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遠處泊着些船的淮河,顧懷有些皺眉:“這淮河上面的船...怎麼這些女子穿這麼少?”
一旁任萬彬的眼神立馬奇怪了起來。
天可憐見,顧懷是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初冬了這些女子還在這些破船上穿着一件外褂敞着肚兜,他可不想給這些女孩子什麼關懷,他只是覺得...這樣不冷麼。
眼看顧懷好像是真沒什麼調侃的意思,任萬彬解釋道:“王爺,這些女子...其實做的都是青樓買賣。”
“在船上?”顧懷一愣。
“是。”
“爲什麼不去青樓?”涼州可沒這樣的風景啊,顧懷摸了摸下巴,沿着河堤慢慢走着。
“這些女子...多半是民籍,有些是因爲家中拮据,有些是因爲孑然一身,這才做了這行當...青樓是不肯要她們的,她們也只能少收錢在船上生活,這也是官府默許的事情。”
顧懷的腳步頓了頓,有些感嘆:“都是...苦命人啊。”
知道顧懷脾氣做事風格的任萬彬自然不會認爲這句話是狼喫飽後的嘆息,他只是跟着點頭:“是的,王爺。”
“官府...對這些女子管不管?”
“王爺是指保全這些女子的利益?”
“嗯。”
“這倒是不曾...這些女子本就是自行出來做...做這生意的,官府默許已經是給了他們活路了,卻不想對這些女子多動些心神,遇到客人不付錢或者女子被害,官府都是事後纔會出面。”
“那是誰在維持秩序?”
“水...幫。”
顧懷又是一愣:“黑社會?”
顧懷擺了擺手:“和以前你呆的那個碼頭一樣的東西?”
“差不多,但長安的水幫不止一個,”任萬彬舔了舔嘴脣,“長安城三條河,三個水幫,而街巷間也有幫派,一般來說這種民間組織有很多的潛規則,這些女子...就是水幫管着的,她們做生意水幫會抽錢,水幫也會保護她們的安全,替她們要...嫖資。”
顧懷點了點頭,擡起腳步走向遠處那座青樓。
黑社會啊...這以前倒是沒發現。
原來綠林和黑社會是兩個東西。
也是,按照自己的身份,平時確實怎麼也接觸不到這種層面,原本還以爲那些去過勾欄的混混就是長安城的普遍現狀了,現在看來卻不是的。
三個水幫,陸上也有幫派,而且還劃分了地盤制定了規矩,這些...是有組織的黑社會啊。
那這就有意思了,之前還打算只是讓陳好漢把長安這邊的綠林整合一下,儘量留些後備人手,現在看來,長安的黑社會也是不能放棄的力量?
陰溝裏的老鼠...急了也是能咬死人的。
顧懷動了些心思。
一陣喧囂打斷了他的思路,他擡頭看了看,“快活樓”的牌匾赫然出現在了眼前。
他大袖一甩:“走,進去看看!”
......
何公公打算做幾件事。
這倒也不稀奇,畢竟何公公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大雁飛過了還得拔幾根毛下來呢,更別提還有這麼大個長安和天下讓他折騰。
並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壞事幹多了,自然就想幹點好事了,一個人幹一件壞事不難,但要一輩子只幹壞事,掌權之後心思還一直不變,真的很難很難。
何公公對自己的認知還是挺清楚的,不然手底下也不可能養這麼些讀書人了,也不可能把盧何和那麼多文官納成狗...合作伙伴,他知道自己會撈錢,會來事,會伺候陛下,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擅長政事,熟悉後宮的勾心鬥角但不熟悉權謀爭鬥,更沒有本事提出什麼利國利民功在千秋的好主意。
所以內閣的摺子嘛,只要不是威脅到他的,就都批了,百官的建議嘛,只要是真的想爲朝廷做事,就也批了,自己手下那些馬屁精真小人可以擠掉官員升職,但朝中真正做事的人,還是得留幾個的。
也正是基於這種清楚的認知,所以何公公才能坐穩這個位置,不然百官早造反了。
可最近何公公卻發現,自己的名聲...好像越來越臭了。
這要放在之前真不是個事兒,何公公就喜歡看他們那副不喜歡自己卻又拿自己沒辦法的樣子,可放到現在...就有些不太好了。
盧何雖然還沒辦法真正的威脅到自己,可百官不知道啊,他們只會看風向,看到正統文官出身且能面聖而且還是閣老的盧何,再看一眼大字不識幾個只會撈錢打壓異己收錢辦事的自己。
選哪個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