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篡魏 >第三百三十五章 威脅
    一道身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月光照在那人的臉上,是一張很陰沉的臉。

    陳公公下意識就想喊人,因爲這人...他沒有印象。

    可一旁的木恩卻神色微動,他記得這人,是個老太監,在宮裏呆了很多年的那一種,平時也沒什麼脾氣,老好人一個,只會老老實實本分的做事情。

    怎麼今晚會出現在這裏?神色還這麼嚇人?

    只見那老太監緩緩開口:“靖王爺讓我來的。”

    陳公公果然馬上頓住了即將喊出口的聲音:“...靖王爺?”

    靖王爺爲什麼會讓這麼個老太監來找自己?不對,靖王爺爲什麼會找自己?

    自己啥事沒幹啊,自己還收了王爺點名的小太監當乾兒子。

    他猶豫了片刻,拉開些距離:“王爺...想說什麼?”

    那老太監好像完全沒注意到陳公公的小動作:“王爺說了三句話。”

    “第一句,陳樂,別得寸進尺。”

    陳公公神情頓變。

    這話太嚴重了,最嚴重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靖王爺在說什麼!

    以前的靖王爺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說話也從來不盛氣凌人,怎麼今日讓人傳話,開口就直呼他的名字?

    這代表王爺生氣了,可他因爲什麼生氣?

    正打算問問,那老太監繼續開口了:

    “第二句,孤在宮裏的棋子,別以爲只有你一個。”

    被人比作棋子,一種極致的羞辱感涌上了陳公公心頭。

    他現在好歹也是...

    對了,秉筆太監是王爺給他的。

    可他到底做了什麼啊?明明什麼都沒有做,王爺爲什麼會讓人進宮警告他?

    不對,不是進宮,這人本來就在宮裏面。

    陳公公的心頭涌上些寒意,這個老太監...怎麼回事?

    靖王爺在宮裏究竟做了些什麼?本以爲自己就是王爺安排在宮裏的眼線,誰知道大晚上的居然還會不聲不響的出來這麼個摸到自己住處的老太監?

    看他那陰森模樣,要是半夜抹了自己脖子...

    陳公公彷彿感受到了脖頸間的一片寒意。

    他強打精神,準備聽完第三句話。

    “第三句,無論何洪做了什麼,是吃了幾頓飯還是上了幾回茅廁,只要他還在宮裏,孤不管你想什麼法子,打探清楚,送出宮。”

    老太監走上前,拍了拍陳公公僵硬的肩膀:“話帶到了,陳公公...好自爲之。”

    陳公公只感覺口乾舌燥,目不能視。

    何洪?又是何洪?

    是何洪那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王爺爲什麼會遷怒於自己?是因爲王爺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卻沒報給他?

    等等,好像真的有...

    他擡起頭:“是不是那件...”

    可眼前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人影?他環顧身後,那個老太監...居然就這麼消失了?

    一旁的木恩也嚇得不輕,他走上兩步:“乾爹...”

    乾爹乾爹,喊乾爹有屁用?那老太監上來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護着你乾爹?

    陳公公心頭一陣邪火涌起,想要發作,但想到眼前這木恩是王爺點了名的,他還是壓住了怒氣:“沒事,去睡!”

    木恩乖巧的點了點頭,恭敬退向了一邊的小木屋。

    只是在轉過身的時候,他臉上的恭敬和惶恐都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

    王爺...這麼可怕麼?自己乾爹好歹也算是宮裏的第二號人物了,怎麼一聽到王爺的名頭,嚇得都有些站不穩了?

    他剛纔是清楚看到乾爹的腿在打顫的。

    果然啊,太監就是太監,王爺就是王爺,王爺一句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一句話...也能決定自己乾爹的命運。

    自己能不能變成那樣的人?真霸氣呢。

    想想白天那些對自己乾爹頂禮膜拜誠惶誠恐的人,再看看此刻對着幹爹陰森畢露的老太監,想想老太監只是王爺手下的一顆棋子...

    世事如棋盤,到底誰是棋子,誰是棋手?

    有趣,有趣。

    ......

    走進小樓,陳公公這才發現自己的後心都溼透了。

    但他並沒有去整理衣服,而是心有餘悸的在椅子上坐下,瘋狂的喘氣。

    這是顧懷第一次完全的在他面前展露憤怒,而陳公公也憤怒了,他憤怒的發現...自己居然沒什麼法子反抗。

    去找何洪?當初自己能當上秉筆,就是靖王爺從何洪那兒給自己拿來的,就像是給一隻狗扔骨頭一般輕易。

    揭露靖王爺的真面目?何洪會因爲顧懷派人盯着他反目成仇嗎?肯定不會,顧懷的身邊難道就沒有何洪的人了?這些朝堂大佬的心思,陳公公沒有,但他看得懂。

    任誰在後宮折騰幾十年,都能對這些東西擁有靈敏的嗅覺。

    所以跟何洪告密行不通,扳不倒靖王,而靖王...卻可以輕易弄死自己。

    和何洪的關係,和盧何的關係,在朝堂做事的風格,還有今晚那...老太監。

    太可怕了。

    自己有沒有勇氣,有沒有底氣對顧懷說不?

    若是說了,顧懷會不會和何洪把這些日子以來的事說個清清楚楚?會不會像查那些貪污官員一樣,對自己下手?

    自己確實幫着顧懷盯着宮裏,自己也確實收了不少錢,甚至乾兒子都是顧懷指名的。

    自己...好像確實不能脫離顧懷,因爲自己沒有根基,不像何洪,只要陛下的恩寵在,他就可以肆無忌憚。

    越是想到這些,陳公公的臉色就越扭曲。

    憑什麼?!憑什麼只有何洪那麼受恩寵?

    憑什麼?!憑什麼自己不能成爲靖王的盟友,只能成爲一條狗?

    以前還能用靖王爺的客氣騙騙自己,可今天一看,鋒芒...畢露。

    陳公公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任這聲音傳出去老遠。

    他還有些委屈。

    自己哪裏做了什麼對不起顧懷的事情?宮裏的事情,司禮監的事情...自己難道想知道就能知道?

    自己的手能不能伸到掌印太監那邊兒去,司禮監到底是誰說了算,靖王爺心裏沒點數?

    爲什麼要這麼恐嚇自己?

    陳公公再次拍了下桌子,任自己的手拍的通紅,氣餒的靠在了椅子上。

    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