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銀色托盤裏是一支完好的梨，一直蒼老而消瘦的手拎起梨的梗，一圈圈的梨皮刨着美好的弧線，娓娓墜落在托盤上，剩下一隻削好的梨遞到他手裏
“老師”葉羽有些驚訝，病房裏靜悄悄的，沒有夏彌，也沒有護士醫生
昂熱坐在牀前，用一張手帕緩緩擦去折刀上的梨汁，然後收起，塞進襯衣袖子裏的皮鞘中
“我很喜歡削梨，我以前讀中國民國時代的，說黑社會的首領杜月笙喜歡削梨給手下人喫，這是一份殊榮，而且沒什麼成本”昂熱微笑
葉羽有些不解地看着手中的梨，他當然知道杜月笙，杜月笙用這種手段拉攏人心很好理解，但是昂熱不必，因爲他早就是他的弟子
“我只是覺得很好玩，於是就嘗試拿起一隻梨開始削。隨着一圈一圈梨皮從我手裏褪落，我忽然明白那個叫杜月笙的男人削梨不僅僅是一種籠絡，這是你們中國人自我修養的方式。對於普通人而言，削梨是需要很好地掌握腕力的事，你不能太急躁，也不能猶豫不決。一點點錯誤會讓梨皮斷開，那樣就不美了。你要端正身體，平靜凝重，這時候你的力量有種陰柔的美，最持久，也最有生命力。”昂熱漫不經心地說
沉默良久
“掌握這種機巧多久了”昂熱低聲問，直視葉羽的眼睛，“別試圖隱瞞，我就是獅心會創立時期的成員，我知道你的那種技巧。”
“”葉羽眨巴下眼，默默不語
“你在過山車軌道上的顯示出龍化的跡象，一般混血種絕對做不到，憑自我意識吧血統高度純化，倍增言靈之力，領域領域極度擴張，甚至體表出現龍化的特徵”
病房裏的溫度好像忽然下降了，冷得會有冰渣從空氣裏凝結出來。葉羽微微打了個寒噤，昂熱直視他的眼睛，一動不動
老師說的應該是爆血吧葉羽深深吸了口氣想了想，便說道，“老師說的可是爆血”
“你覺得呢”
“我用的並不是爆血”葉羽搖搖頭，擡起頭坦蕩的直視昂熱的眼睛，“這是我自己的技巧，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難道說龍族的言靈之力和自己的空間之力在體內保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嘛
昂熱盯着葉羽一陣，沉吟一會
“我不知道你把這個叫做什麼，但在我眼中這就是爆血”昂熱緩緩站起身，嘆了口氣，“匪夷所思獅心會的祕密資料從從創立開始到現在，都是由專人積攢下來的，那個甚至沒有圖書館，所以有些資料在圖書館裏都是找不到的，作爲創始人員，我取走了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關於爆血的部分”
“那個~，老師是不是誤解了什麼otz”葉羽眨巴眼睛默默想到，一臉老師你腦洞真大的表情
“就算是殘留的資料，也只有很小很小的機率讓人領悟爆血的技巧，但”昂熱看了一眼病牀上的葉羽，一臉後生可畏的表情，“但你居然憑藉自己的天賦生生的探索出了爆血的能力”
“那個”葉羽有點訝異，不自然的問道，“難道爆血是很禁忌的技巧嘛”
“你還沒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額，老師是問我什麼時候會那種所謂爆血的技巧的”
“那”葉羽想了想，“大概是一年”
這種能力應該是三峽事件之後的事情吧
“一年”昂熱皺了皺眉
“老師那個，爆血是很危險的技巧嘛”葉羽有點疑惑，只好再次問了一遍
“你學會爆血也有一年了，你難道沒有察覺到嘛”昂熱背過身
“誒”葉羽有點楞，“感覺到什麼”
昂熱好像沒有注意到葉羽的驚訝，也可能是背對葉羽的原因
“爆血存在危險，血統純度似乎能在瞬間提高，但是人會產生很強的攻擊性，在檔案裏被稱爲殺戮意志”
“殺戮意識”葉羽撓了撓頭，他完全沒有龍化之後存在這種問題，除了身體龍化堅硬長出鱗片，又或者說是言靈強度提高都沒有這種所謂殺戮意識的感覺誒
“是的，殺戮意志，龍族特有的一種精神力量，這種東西從生物學上說就像是野獸會因爲血的氣味而興奮，這是基因決定的，被稱爲嗜血基因。而龍族在憤怒狀態下有攻擊一切目標的衝動，這種衝動會大幅提高他們的能力。但有時也讓他們不計後果。爆血之後，混血中的殺戮意志也會提升，一貫溫和的人可能會變得野獸般殘忍，但這不是爆血被視爲禁忌的原因。”
葉羽點了點頭，“我在聽”
昂熱沉默良久，“其實學院的課程設置裏，關於混血種的由來，被刻意的忽略了，，有些事情泰國骯髒，我們不願意講述，有些事情接近禁區，我們不敢公佈”
“但是，對你，大概可以說了，因爲你已經踏入了禁區”
“混血種本來是不存在的，但是我們的確存在，我們是被強硬的製造的源於人類的貪婪”
“貪婪”
“因爲最早掌握龍類祕密的人，不捨得毀滅這個種族。想想看，龍是何等強大和美麗的一種生物，他們掌握鍊金和言靈兩種技術，前者改變物質的構造，後者錘鍊精神，這兩種技術在極盛的巔峯時期，遠強於人類所謂的科學。在還未掌握科學的年代，人類覬覦龍類的力量，不斷地研究僅存的龍類，以進貢於神的名義，令人類的女性和龍類生育混血的後代，從而締造了所謂的混血種”
“你才20歲，你大概很難想像那種殘酷而又野蠻的儀式，”昂熱低聲說，“被進貢於龍類的女性很難活到孩子降生後，因爲她自己的軀體太脆弱，但是孕育的孩子又太強大，她們在金屬欄杆構成的籠牢裏，在漆黑的地牢裏，或者被捆在石刻祭壇上，痛苦地掙扎，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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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鮮血，無法完成分娩。最終作爲容器的母體會被裏面的子體突破，溫順的孩子加以培養，危險的後代被刺進籠子的長矛殺死，然後一代代繼續混血，直到血統穩定，這就是混血種骯髒的歷史。”
葉羽微微閉上眼睛，眼前是深色的石壁上四濺的更深的血色，燈火飄搖，女人的哀嚎和怪物的嘶吼迴盪在地窖深處，太古的祭司高唱着聖歌
他明白昂熱爲什麼嘆息了，這段歷史骯髒得叫人作嘔
他也明白記憶中那白雪接天蔽日的無名港口，那漆黑的房間，毫無寧日的採血和手術是爲什麼而存在，還有逃走的赫爾佐格和邦達列夫到底意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