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希瓦金拿到藥品立刻離開城市,在此之前他詢問過兩人的意見,蕾妮梅斯表示希望暫時留在醫生身邊,幫助她進行一些研究。
而四月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婉拒了普林希瓦金返回根據地的邀請,因此他也不再強求,只好帶着藥品獨自返回游擊隊。
在離開前,他認真的向幾人囑咐道:“有什麼困難就用電臺聯絡我們,游擊隊一定會盡力幫助你們。”
蕾貝卡認爲無所謂,她在城市裏從來都是依靠自己的軌跡行動,不過四月和蕾妮要想離開這座城市,肯定需要游擊隊提供額外的幫助纔行。
據悉菲林格爾近期會減少在城市周邊突襲的力度,不只是因爲軍政府加強了這一地區的管制,也是由於前線正在向這裏靠近。
希之翼火炬裝甲軍下屬的第7裝甲師距離這裏只有127公里,對郊野的轟炸烈度也開始迅速上升。
在第5航空聯隊被懲戒部下令加強給雷姆必拓後,埃德代爾也要面臨轟炸的威脅了,雷姆必拓傷痕累累,整條戰線都在燃燒。
隨着前線日漸向這裏逼近,薩卡茲人對這裏的剝削也勢必更加瘋狂,這是游擊隊所能預料到的事情,普林希瓦金對此充滿擔憂。
“四月...!”蕾妮梅斯衝出大門,氣喘吁吁,她快步從後面追了上來,“別忘了帶上這個!”
她遞來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四月遲疑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帶上這個做什麼。”
“總歸有備無患。”蕾妮梅斯輕輕笑了笑,她有些擔憂的看了看遠方的雲層,“真的不需要我跟着嗎?”
“沒關係,有些事情我自己就可以了。”四月淡定的接過了那把手術刀,藏進自己的袖套裏面。
她深吸一口氣,“蕾妮,等我回來。”
蕾妮梅斯不知道該說什麼:“嗯,祝你好運。”
四月轉過身,快步直接向着富人區走去,西瓦金大街北邊的一小片小宅邸。
戰爭似乎沒有波及到這裏,精緻圍牆和柵欄所構成的庭院裏栽培着新鮮的苗圃,粉刷成黃白色的尖頂房屋坐落在庭院中心,這些別墅的門前已經看不見僕人的身影,看來富人們絕大多數都在戰爭爆發時就逃離了。
街道上沒有行人,四月也沒有心情欣賞這些閒情雅緻的花園,她一眼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然後站在一座小別墅前,輕敲大門。
過了很久,開門的是一個滿是皺紋的卡特斯女人,滿頭沙白的頭髮,她擡了擡鼻樑上的漆黑圓框眼鏡,臉上滿是困惑:“不好意思,你是...”
“你好啊...艾吉斯太太,還記得我嗎,我們以前在你這裏租過房子。”
四月眉心微動,她有些哀傷,眼前這個人是當年給他們全家介紹房子的那個大亨。
她依稀記得這個溫順的婦人當初的模樣,他們全家受其恩惠,太太似乎也很喜歡他們一家,她記得,太太就如同四月的親人一樣,要不是後來出了那樣的事情...
艾吉斯家族在這座城市德高望重,地位很高,他們依靠祖先的戰功積累下的財富創建了聞名遐邇的商業集團,雖然與現在的跨國壟斷集團不能相比,但也能稱得上是城市的巨頭。
“那家的孩子?”
“我記得當時你被史賓賽公司的人帶走了,從那以後我就不知道你的下落了。”艾吉斯太太搖了搖頭,她臉上的笑容滿是溫和,在圓桌上給四月斟了一杯檸檬水。
“這些年還好嗎,當初的事情我仍感到愧疚,沒能保護好你的父母,也沒能爲你做些什麼,本來我希望把你過渡到艾吉斯公司名下的,但是...當時又出了很多讓我力不從心的事情,後來我就難以再對你的監管權說什麼了。”
艾吉斯太太嘆了口氣,如今丈夫去世,雷姆必拓又處在危機邊緣,破碎的國家和背後是她四分五裂的家族,艱難苦恨繁霜鬢,她的身體日漸虛弱,力不從心之下,她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已經不能爲埃德代爾做些什麼了。
四月握住那盞保溫杯,簡單喝了一口,檸檬水是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甜味,彷彿能化進心裏。
“嗯,還好吧...總歸我這些年也挺過來了。”四月嘆了口氣,朝着艾吉斯太太開朗的笑了笑,她不是來敘舊的,“您知道,當初朗海姆市長執政時期的一些文件,放在市政廳的哪個位置嗎?”
“我希望找到第41號文件的位置,那個文件按理來說也不會消除的,至少會歸檔30年。”
艾吉斯不禁反問:“你找它做什麼?”
“......這可能關係到我父母的一些清白。”四月眸光微閃,如此道,“雖然這個時候說這些可能不是時候,但是它對我真的很重要。”
“您知道...我還是不想讓父母蒙受冤屈。”
房間裏的溫度有點低,窗戶已經被前幾天的爆炸震碎了,冷風吹了進來。
四月有些忐忑,望着沉默的艾吉斯,開始懷疑自己貿然說出這些事情有點不是時候。
艾吉斯太太突然說:“我不清楚這些,如果說具體位置我也難以獲知,我只能告訴你檔案庫的排列順序,新市長的政令都會優先歸檔到前列。”
“你如果想要去翻查那些文件,那就只能問問行政人員了,他們可能比我更清楚。”
四月點點頭,她心裏有了一些想法:“好,太太...”
艾吉斯嘆了口氣,打斷了她:“你如果要去行政廳的話,我提醒你,那裏現在有很多薩卡茲人,你要儘量避開他們,我真心不希望你出事。”
“在丈夫去世後,我最後的希望全都在我的兒子身上,可是他...”
艾吉斯有點哽咽,她突然噤聲不語,目光看向別墅的二樓。
四月也看向二樓,她的回憶中對艾吉斯家的繼承人有十分清晰的印象,想起記憶裏那個與她在春天跑過大街的身影,少女突然怔然起來,她還記得那句童年的許諾。
——四月!我以後如果有機會,就娶你回家!讓你們在艾吉斯家喫穿不愁!
——嘿,想聽新歌嗎?
十多年過去,不知道當初的那個小男孩變成了什麼樣,他還能不能記起這個他曾經想要娶回家的人呢?
“怎麼了,我能去看看他嗎...?”四月眨了眨眼,她低頭小聲說。
“可以,但是...他現在的脾氣很糟糕。”
“你如果想去,那就去吧。”艾吉斯說完,呆呆的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