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醫袍服鬆散,不敢擡頭:“回王妃娘娘,是臣喜好清淨,凡事親力親爲,謝絕了李管家的好意,王妃勿怪。”
張碩繞過擋在正中央的徐太醫,自顧自往裏面走,徐太醫吹鬍子瞪眼,王妃一個女眷,公然進入一個外男的住所,合適嗎?
瓜田李下,且他們身份有別,韓王妃不怕人議論?
見徐太醫愣在原地,張碩回頭:“徐太醫,本王妃有話想要跟你說,你站在門口是不願意聽嗎?”
徐太醫:······
在哪兒說話不行,爲何非要去屋裏,王妃一點男女大防都沒有嗎?
“王妃,這院子裏也沒有其他人,王妃娘娘有話不妨直說!”
張碩看了小云一眼,小云走到門前把守,院中只留下兩人。
小云冷哼,徐太醫不到而立之年,模樣只能算是沒長歪,她家王妃傾國傾城,還家財萬貫,徐太醫腦子裏想什麼呢?
張碩看向快要曬乾的草藥,不由想起在南疆的草藥基地,這兩年朝廷賑災,需要大批草藥,官中不夠用,便向民間收購,全國最大的藥商,其中有兩人出自南疆,賺得盆滿鉢滿,不知養活了多少人。
草藥在任何時候都是好東西啊!
徐太醫見趙萌半天不說話,盯着草藥發呆,輕咳兩聲,隱有催促之意,張碩也聽出來了。
“徐太醫,王爺的身子如何?”
徐太醫鬆了口氣,原來韓王妃前來是擔心韓王的傷勢,那直接光明正大的問就是,爲何要神祕兮兮的?
“回王妃娘娘,王爺的傷勢漸有好轉,保持現在的進度,不日便可痊癒。”
張碩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徐太醫,本王妃知曉你是個好的,不過···”
聲音拉長,徐太醫的一顆心提了起來:“王妃有話請講!”
張碩輕嘆一聲,道:“偌大的韓王府,住了十幾個貌美如花的妙齡女子,王爺又正值壯年,這些年來怎麼也該有個一兒半女纔是,徐太醫覺得呢?”
徐太醫心中明瞭,韓王妃這是想要知曉韓王府多年沒有子嗣,是否是韓王自身出了問題,這麼隱晦的事情,確實不好直接講出來,更不能當着韓王和衆人的面。
“臣明白王妃的意思,不過王爺的脈象來看,王爺生龍活虎,非但沒有問題,而且···而且還有些上火的徵兆。”
張碩腦中開出絢爛的煙花,徐太醫說韓鴻沒問題,那麼爲何遲遲沒有孩子?總不會是所有女人有問題吧?
男人上火有很多種,徐太醫偏偏在提到這個話題時候說,是指···韓鴻瀉火不暢嗎?與生孩子有阻礙嗎?
“徐太醫,你能保證嗎?”
徐太醫:······
韓王妃是什麼意思?不想要韓王好?
“臣不敢保證···”主要是他沒往那方面去想,畢竟韓王一看便是一個精力旺盛之人。
張碩聽到滿意的答案,道:“有勞徐太醫下次給王爺把脈時多注意一些,若是發現什麼,也不要告知王爺,畢竟不是什麼好事。”
徐太醫作揖:“臣明白,請王妃放心!”
張碩:“此事過後,本王妃會重重有賞!”
走出院子沒多久,錢棟便跑過來:“王妃,太子殿下身邊的趙側妃來了!”
張碩微驚,趙暄給太子做側妃之後,趙府門楣光耀,平日的冷清一去不復返,幾乎每天都有人前來拜訪,想要打好關係。
趙暄心比天高,幾次宴席裏見面,也是趾高氣昂,井水不犯河水,怎麼來到韓王府了?
“此時趙側妃人在哪裏?”
錢棟有些爲難:“碰巧秦側妃從孃家回來,剛好兩人遇到,趙側妃便去了蘭馨居。”
張碩心下了然:“既然如此,便讓秦側妃好好招待趙側妃,本王妃還要照顧王爺,便不去從湊這個熱鬧了。”
錢棟當即下去,心裏暢快,也不知趙側妃是什麼腦子,若非沒有事情,也不會登門造訪,既然登門造訪,還要來一套我最大,讓王妃自降身份去一個側妃的院子裏招待客人,沒毛病吧?
回到歆然居,見韓鴻坐在檐廊下的搖椅上,身上蓋着一層厚厚的熊皮褥子,瞪着一雙幽怨的星眸,像是在盼望夫君回家的小媳婦。
“王爺睡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喫些東西?”
韓鴻看着一點也不心虛的趙萌:“餓不餓與要不要喫些東西是一個問題,王妃在逃避什麼?是揹着本王在外面做了什麼好事?”
張叔眼底閃過一絲慌亂,人形監視器在哪兒,韓鴻不會知曉他幹了什麼吧?
不會,便是知曉他的行蹤,也應該不會知曉他與徐太醫之間的對話,韓鴻在詐他?!
韓鴻:“沒有其他事情?”
張碩:“王爺以爲臣妾會有什麼事情?”
韓鴻:“本王想喫王妃做的蒸糕,味道不錯!”
張碩:······
話題要不要轉換那麼快?說了半天,又是爲了使喚他下廚幹活。
蘭馨居中,趙暄一身華貴的玫紅色繡芍藥紋襖裙,外罩一件灰色狐狸毛斗篷,髮髻上插金戴銀,並幾朵時新珠花,像朵美麗可人的富貴花。
秦薇垂下眼簾,掩飾住眼底的風浪,她是尚書府的庶女,趙暄是侍郎府的嫡次女,兩人脾性相投,也能玩到一起去,如今同是側妃,她比趙暄差遠了。
“姐姐喝茶!”
趙暄在進來後,便將房中的一切看盡眼底,沒想到善妒的趙萌會給秦薇這朵帶刺的小百花住這麼好的地方。火爐中熱氣涌動,不見一絲灰塵煙氣,一看便知是上好的銀絲炭。
房中的佈置也是上好的,秦薇的穿着和首飾也是上品,難道外界傳言是真的,趙萌在嫁給韓王之後,真的脫胎換骨了?
她與趙萌在一起的時間不短,趙萌是何德行,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愚蠢衝動,愛美暴力,怎麼可能在嫁人以後改變呢?
“姐姐喝茶!”
趙暄從過去的種種裏回過神來,接過秦薇遞過來的茶盞,放在鼻下一聞,讚道:“妹妹的煮茶功夫又精進了,聞之便要醉了呢!”
秦薇羞紅臉:“姐姐在東宮裏什麼樣的好茶沒見過,可別打趣妹妹呀!”
提到東宮兩個字時,趙暄的眼底閃過一抹陰鷙,很快掩飾,道:“東宮的茶好是好,可總覺得比妹妹的少了一絲···算了,喝茶,很長時間沒和妹妹在一起了。”
秦薇見她說話真誠,也知太子妃是個難纏的人,趙暄是禮部侍郎之女,於太子的助力可有可無,日子過的好壞,很難說。
不過看趙暄的一身裝扮,看起來應該過得極好纔是,怎麼聽着話音有些不太對呢?
“姐姐喜歡就好,妹妹也沒有什麼能招待姐姐的,這裏有四季花茶,姐姐若是不嫌棄,等會兒帶些回去,全當是妹妹的一片心意。”
趙暄招了一下手,旁邊的婢女綠雅端着一個錦盒上前,趙暄拿過來送到秦薇面前:“這裏新出的宮花十支,妹妹若是不嫌棄便戴着玩玩,若是不喜歡,給下面的丫頭戴着也是一樣的。”
秦薇打開錦盒一看,心下微蕩,十支宮花各有不同,用絲絨做出芍藥月季菊花喜鵲的模樣,惟妙惟肖,有珍珠寶石鑲嵌,放在外面的首飾店裏不下五百兩銀子,也算是大手筆。
“姐姐的禮物太貴重,妹妹可當不起!”
說着,秦薇合上錦盒,推送到趙暄面前:“請姐姐收回!”
趙暄有些委屈:“難不成妹妹是在笑話我給的禮物不合心意?還是妹妹不喜歡我了?”
秦薇有些慌亂:“姐姐這是說的什麼話?妹妹與姐姐向來處的好,怎會不喜歡姐姐呢?”
趙暄:“那妹妹爲何不收姐姐的禮物?”
秦薇嘴角泛起一抹苦澀的笑:“姐姐也知曉我的身份,從小在嫡母的規矩下長大,也就是嫁進韓王府纔好了起來,哪裏見過這麼大手筆,姐姐誤會了。”
趙暄心中得意,面上卻道:“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匠人做出來便是給人戴的,我那兒還有許多,妹妹只管戴着便是,你我姐妹感情深厚,豈是那些外物能比的?”
秦薇感動非常,沒想到趙暄嫁給太子以後,非但沒有看不起人,反而處處貼心。
“多謝姐姐!”
兩人聊着聊着,話題不自覺聊到趙萌身上,見秦薇沒有怒火,趙暄十分好奇,人人都說趙萌像是換了一個人,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真有那麼大變化嗎?
她來的消息,應該早已傳到趙萌的耳中,爲何遲遲不見人來?
秦薇見趙暄不時往門外看,道:“王爺爲保護皇上,與刺客爭鬥,受傷頗重,每日都離不開王妃姐姐,怕是一時不會過來。要不妹妹與姐姐一起過去看看?”
趙暄:······
她就是想要給趙萌難堪,若是去了,難堪的豈不是要變成自己?
“其實我只是出來散散心,正好走到韓王府,想到姐姐和妹妹,便進來看看,如今姐姐忙着要照顧王爺,確實是我該去看看。”
秦薇覺得趙暄的話有些不對勁,也沒有細想,道:“我陪姐姐一起!”
趙暄拉起秦薇的手:“有勞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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