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陛下,無恙擔不起此厚愛啊!”寧侯忙附和道。
就連始終沉默不語的趙相也開口道:“陛下,臣明白陛下是想表示對威遠大將軍的恩寵,但恩寵過盛,只會令將軍爲難,陛下此舉,讓將軍日後如何自處?如何面對流言蜚語?”
“好了好了,朕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你們何必在意。”建安帝煩躁地擺了擺手,遺憾地看了一眼霍景琛。
“無恙,你就跟隨在朕的龍輦旁邊吧,與朕一同回宮。”建安帝想了想,笑呵呵地拍了拍霍景琛的手掌。
“臣遵旨。”霍景琛恭敬應下。
趙相等人懶得在此細枝末節上與建安帝糾纏不休,畢竟只要不逾矩就行了。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入京城,接受着京城百姓的夾道相迎。
“原來那就是北狄人啊,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一個婦人鄙夷地朝一個北狄俘虜呸了一口唾沫,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是因爲霍將軍本事大!我老家就在荊州,當年北狄軍入侵荊州,到處殺傷劫掠,殘暴不仁啊!我們一家五口只剩下我一人,我有幸逃到京城,這才免於一死。”一個老婦人哽咽道,死死盯着眼前的北狄俘虜,只把他盯得心裏發毛。
“是啊,我也是當年從荊州逃到京城避難的,我老頭子終於可以安心回荊州頤養天年了,這都是多虧了霍將軍啊。”一旁盛一個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感慨萬千。
聞言,原先的婦人訕訕一笑,不敢再造次了。
“爹爹,那就是北狄人嗎?長得與我們好不一樣啊。”一個坐在自家父親肩膀上的男童看到囚車裏的北狄俘虜,驚詫不已。
男子笑道:“沒錯,他們就是無惡不作的北狄人,如今都被霍將軍給擊敗了,北狄再也不能侵犯我們邊疆了。”
“爹爹,我以後也要像霍將軍那樣,做一個像夫子說的頂天立地,一心爲民的大英雄!”男童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眉眼卻無比認真。
男子一聽,大喜,忙鼓勵道:“我兒好志氣!爹爹支持你!”
聞言,男童歡快地笑了起來,一看霍景琛騎着大馬走了過來,糾結了片刻,鼓起勇氣朝他揮了揮小手。
聽到男童銀鈴般的笑聲,霍景琛好奇一看,只見一個虎頭虎腦的男童眨巴着大眼睛無畏地看着他,腦海中不禁想到江禾昀那張胖乎乎的臉蛋,於是朝他含笑點頭。
男童一看,差點沒樂得從他父親肩膀上摔下去,拉着自家父親的手不停晃悠着,興奮不已道:“爹爹,霍將軍朝我笑了!”
“爹爹看到了。”男子神色恍惚道,顯然也沒反應過來。
“無恙,看來百姓頗爲尊敬你,朕十分欣慰啊!”建安帝渾厚的嗓音響起。
霍景琛微微一笑,輕聲道:“這都是陛下的隆恩。”
“你啊!”建安帝一聽,虛指了指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直到盛大的隊伍遠遠看不見身影后,站在聚香樓二樓窗邊定定凝望下方的紅衣女子纔回過神來,幽幽嘆了一口氣。
“姑娘……”侍女擔憂地看着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趙絮勉強一笑,故作鎮定道:“我無事,我只不過是想看看北狄人到底長什麼樣罷了。”
“如今已經看到了,我們回府吧。”趙絮理了理衣裳,走出了雅間。
侍女忙不迭追了上去。
而隔了幾個雅間的霍雲瑤和霍景琰卻是興奮不已,高聲歡呼不止,只把陪着他們過來的霍景瑞看得無奈極了。
好不容易以舟車勞頓爲藉口從建安帝那裏逃離後,霍景琛忙不迭趕回家中,沒想到一出宮門口,竟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大公子,你可算出來了,國公爺等你許久了。”馬伕笑呵呵地朝霍景琛行禮問安。
這時,厚重的簾子被一雙滿是老繭的大手給掀開了,露出一張不怒自威的英朗面孔。
“還愣着做什麼?冷風還沒吹夠嗎?快進來。”看着越發沉穩的大兒子,霍國公嘴角微微上揚,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但嘴上卻不饒人。
霍景琛低笑一聲,也沒放在心上,立刻上了馬車。
外頭的驚雲和與白相視一笑,哪裏不知道國公爺口是心非的性子,騎着馬追了上去。
霍國公把手裏的湯婆子遞給了霍景琛,嘴角微翹,故作矜持道:“都挺好的。”
“爹,你何時也用起湯婆子來了?你不是向來最看不慣這些東西嗎?還說什麼這是婦人家用的玩意。”霍景琛下意識接過湯婆子,卻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聞言,霍國公身子一僵,張了張嘴,卻憋不出一句話來,古銅色的臉龐上竟然好似微微泛起一抹紅暈。
馬車外跟隨霍國公多年,老兵出身的馬伕立馬接過話來,笑眯眯道:“大公子有所不知,國公爺這是心疼你,怕你凍着了,特意派屬下回去拿的,國公爺可是一個人在宮門等了大公子許久呢,國公爺當真是掛念大公子啊。”
霍景琛一聽,不可置信地看着從小到大都是嚴父形象的霍國公,良久後嘴角不自覺上揚,笑道:“多謝阿爹。”
“嗯。”霍國公幹巴巴地擺了擺手,使勁盯着厚重的窗簾,彷彿要把它盯出一朵花似的,但無論怎麼彆扭,還是沒有掀開簾子,以用看風景的藉口擺脫尷尬。
“爹,兒子只是接受了封侯的旨意,其他賞賜兒子已經推拒給將士們了。”霍景琛不忍心好強一輩子的父親尷尬,忙說起正事,“而且,兒子已經把虎符還給陛下了,日後兒子就按照陛下的旨意入兵部鍛鍊了。”
聞言,霍國公滿意地點了點頭,讚揚道:“你做的極好,我們霍國公府已經是頂天的門第了,不需要這些額外的恩寵,你能明白這個道理,爲父很欣慰。”
“爹自幼教導兒子爲臣之道,爹在兒子身上傾注了不少心血,兒子時刻銘記於心,自然不敢忘懷。”霍景琛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茶給霍國公。
霍國公忙接了過來,眉眼間滿是傲然,卻狀似不在意地擺了擺手,故作謙虛道:“你自幼性子穩重,又聰敏好學,我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
聞言,霍景琛但笑不語,哪裏不明白自家父親的得意,但卻什麼也沒說。
一路上馬車內的氣氛十分溫馨暖意,與外頭凜冽的寒冬形成天壤之別。
一炷香功夫過後,馬車終於慢悠悠地行駛進了霍國公府,最後停在春暉堂門前。
“老太君,大公子回來了!”一聽到動靜,丫鬟急急忙忙跑進去報喜。
霍景琛和霍國公忙大步流星走進屋子,生怕老太君非要出門迎接兩人。
“祖母,孫兒不孝,耽誤多時終於回家了。”
霍景琛朝老太君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又朝一旁的大夫人磕頭行禮,含笑道:“娘。”
“快起來,祖母的乖孫子,我的心肝兒。”老太君忙走下暖塌,抱着霍景琛摸了又摸,感受到他消瘦不少的臉頰,心疼極了。
“我的乖孫,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祖母,孫兒忙於戰事,自然會瘦一些。”霍景琛無奈地笑了笑,朝一旁的霍二爺和霍二夫人行禮問安,“二伯父,二伯孃。”
“琛哥兒好樣的!不愧是我們霍家的種!”霍二爺喜不自禁地猛拍了拍霍景琛的肩膀,勾肩搭背好不歡樂。
聞言,霍二夫人輕咳一聲,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他一眼。
霍二爺一看,知道是自己說錯話了,訕訕一笑,乖乖坐回原位去了,再也不敢造次。
“大哥,許久未見,大哥還是一如既往的意氣風發,俊逸過人。”霍景瑞走了過來,朝霍景琛行禮問安,嘴角噙笑,眉目清揚。
“二弟也越發俊秀了!”霍景琛拍了拍他略顯瘦弱的肩膀,不禁皺眉道:“二弟你太瘦了,這樣下去可不好。”
“可不是嘛,大哥,我老是請二哥和我一起練武,可二哥每次都推拒,還暗地裏嫌棄我。”霍景琰控訴般地瞪着眉眼帶笑的霍景瑞,拉着霍景琛的手臂下眼藥。
聞言,霍景琛挑了挑眉,詢問性地看了一眼霍景瑞。
霍景瑞淡淡道:“三弟一心想當我的師傅,此乃違背倫理之事,作爲兄長,自然不能陪他一起胡鬧。”
“就是,三哥老是在練武時找機會欺負二哥,二哥纔不樂意理你呢!”霍雲瑤撇了撇嘴,拉着霍景琛的手臂朝一旁的霍景琰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你!我一個大男子,不與你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霍景琰一聽,惱羞成怒地瞪了她一眼,氣急敗壞地走到大夫人身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