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送江姑娘!”老大娘忙大聲催道:“老頭子!紅雞蛋呢!”
“來了來了,你彆着急。”一個半張臉上劃過一道猙獰大傷疤的老爺子捧着七八個紅雞蛋走了過來,一一分給江禾曦幾人,笑道:“江姑娘許久不曾回來了,喫個紅雞蛋樂呵樂呵。”
“多謝曹大爺,大爺今日歇息嗎?”江禾曦笑着接了過來。
曹大爺笑呵呵道:“是啊,謝管事知道我家孫女出生了,給我放了幾天假,說是酒坊那裏有老徐看門呢,我歇息幾日也無事。”
江禾曦笑着點了點頭,與一旁的曹民禮貌頷首後,挽着梁冉漫步離開了。
“曦兒,她們都是你作坊的工人嗎?”梁冉忍不住好奇問道,雖然她知道曦兒在平安村開了針織作坊和酒坊,但她卻不知道村民們與她的關係這般好,就像家人一般。
難怪她一定要在離開前回來一趟。
“嬌娘是針織作坊的女工,曹大爺是酒坊的看門工人,曹民是酒坊的工人。”江禾曦言簡意賅道。
聞言,梁冉不禁想起她開的春江酒坊招的工人大部分都是退伍將士,心中一凜,想起方纔曹民一瘸一瘸的身影已經曹大爺面上可謂猙獰的傷疤,不由得對江禾曦越發敬佩。
“曦兒,你救了他們一家。”梁冉輕柔的聲音響起。
“我哪有這般厲害,你別恭維我了。”江禾曦哭笑不得,無奈道。
“不,我是認真的。”梁冉前所未有地認真嚴肅。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終於來到了里正家門口。
里正娘子早就聽到了江禾曦回來了的消息,急急忙忙趕回家把里正從山裏喊回來,還讓二兒媳準備好茶水。
“嬸子,許久未見了,你身子可還好?”江禾曦朝侯着門口的里正娘子笑着打招呼。
里正娘子拘謹地朝梁冉點了點頭,開口道:“我身子好着呢,江姑娘終於回來了,我家當家的在裏頭等着姑娘呢。”
“有勞嬸子了。”江禾曦走了進去,果然看見里正笑呵呵地站在屋子門口,笑道:“里正叔,許久不見。”
“江姑娘回來了,快請進。”里正朝兩人禮貌頷首。
“里正叔,這次我回來主要是想處理一下作坊的事情,不瞞你說,我過幾天就要搬走了,以後可能沒什麼機會回來,所以我想把事情都交代好了。”江禾曦朝倒茶的二兒媳客氣頷首,抿了一口茶。
里正感慨道:“江姑娘有心了。”
“里正叔,我之前讓你幫我請人開荒的山如今長勢一片大好,我想請你幫我掌管這座山頭,日後山上產的果子都供應給村裏的酒坊。”江禾曦拿出一張紙張,遞給了里正,“這是我立好的契約,里正叔先看看。”
“其實如今酒坊和針織作坊已經穩定了,我也不需要再多加管控,只是果山和村裏種的辣椒等作物我還沒有找到代管人,之前我都是讓酒樓的人直接來村子收辣椒,但如今我不在荊州了,以後的事情很難預測。”
“所以我想讓里正叔幫我代管好果山和辣椒收購的事情,這樣的話我也好安心離開了。”江禾曦笑盈盈地看着幾人。
里正娘子和二兒媳皆面露喜色,期待地看向里正,簡直恨不得幫他答應得了。
里正卻猶豫了一下,心中激動卻有些忐忑,其實她知道江禾曦這樣說只不過是說辭罷了,春江酒樓那麼多人手,哪裏缺一個收購的人,估計江禾曦這是在照顧他們家罷了,但一想到自己剛剛考上舉人的兒子,咬了咬牙,感激道:“多謝江姑娘,我定然會幫你看管好這些的,這契書我簽了。”
“那太好了。”江禾曦笑盈盈地看了一眼衆人,她之所以找里正幫忙做這些看起來根本不需要什麼人手做的事情,只不過是爲了更好的管控好酒坊和酒樓的原料,更何況里正要是管轄這些事情,村民們定然不會不服氣,以後平安村也能更穩妥些。
“對了,這是我送給李二哥的賀禮,祝賀他考上了舉人,還請里正叔不要推辭,讓我沾沾李二哥的喜氣。”江禾曦從溶月那裏接過一個木盒子,一看里正就要推拒,忙笑道:“里正叔不必客氣,這裏面都是筆墨紙硯,如今李二哥考上舉人了,定然要去京城參加來年的會試,這些東西也能派上用場,我與叔認識多年,難不成叔連這個都不肯收嗎?”
“這下子可把老頭子氣得不輕,在家裏生了好幾天的悶氣,幸虧我當時一個大掃帚把那些富戶都給趕出去了,要不然二郎回來還不知道怎麼生氣呢。”里正娘子調侃地朝里正笑了笑。
“嬸子好厲害。”江禾曦讚賞地看了一眼乾脆利落的里正娘子,一看里正有些漲紅的臉色,不由得有些好笑。
一旁的二兒媳也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慶幸感,要不是婆婆反應及時,估計她如今說不定還不知道在哪裏呢,不過李家到底不是那等子趨炎附勢之人,要不然也不會拒絕富戶的要求。
看到眉眼帶笑的李家婆媳,江禾曦眉心微動,突然有些明白里正爲何答應了此事,原本她還想好了許多措辭勸他一番,沒想到里正倒是很快就答應了,看來李二郎進京趕考這事給里正留下心理陰影了,想要多攢些銀子,日後纔不會受人牽制。
看到這一家子不讒不媚的做派,梁冉暗暗點頭,要是李二郎是個不錯的,他們家倒是可以扶持一把他。
不要說鎮南侯府勢利,李二郎考出成績了才幫扶一把,以他們家的門楣,何必費盡心思招攬一個寒門進士,不過是看在江禾曦的面子上,幫一下相熟之人罷了,這也算是官場的一種普遍現象,也不至於如此苛責。
“李二哥何時進京趕考呢?”江禾曦問道。
里正開口道:“過幾天就去了,二郎已經與同窗約好了,大夥一起進京,也好有個伴,今日他去書院了,找夫子說些話。”
“如今京城的客棧定然被進京趕考的舉人擠滿了,李二哥要是不嫌棄的話,我待會派人去信一封給陳貴,讓他接待一下李二哥,這樣也免得到時候不方便。”江禾曦笑道:“我待會把京城的地址留下來,到時候李二哥去那裏找人便可,所幸陳貴也認得李二哥,到不麻煩了。”
“這感情好,多謝江姑娘了。”里正求之不得,自然笑着應下了。
“作坊那邊還有些事情,那我就先回去了,里正叔要是有事儘管來找我。”江禾曦站了起來,告辭道。
“江姑娘慢走,我送送你。”
幾人又慢悠悠地離開了里正家。
平坦的田野上站了星星零零好幾個農夫,正在彎腰除草,幾個老人坐在大樹底下乘涼聊天,滿是褶子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遠山一片片金黃色的果樹,誘人至極,一切的一切,歲月靜好。
梁冉不由得有些豔羨,她自幼在青州長大,所看到的大多數是貧苦的漁民,殘暴肆虐的倭寇,每年戰爭不斷,直到近年來纔有些好轉,青州不再是那般荒蕪貧瘠。
原本她以爲遠在邊境,甚至緊靠北狄與西域的荊州定然要比青州還要艱苦,但這邊的百姓雖然生活不算富裕,但卻比京城的百姓堅韌得多,就像青州的百姓一樣,風雨過後,終將會如彩虹般絢麗。
加上近兩年大盛推廣了紅薯土豆等作物,荊州自然是第一個響應朝廷的號召,種植了大量的紅薯土豆,如今的荊州儼然已經一片如火如荼的盛景,不久後說不定就能擺脫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戰後慘像。
而平安村,更是在這普遍貧窮的荊州中的一個特例,梁冉可以很肯定地說,平安村比起京城的普通老百姓也不差什麼,只不過是地域上的不同罷了。
那健碩的身姿,燦爛的笑容,是她在許多地方都沒有見過的。
這一切,都是身旁的女子帶過來的。
一想到這,梁冉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嘴角噙笑的女子,有時候她也會覺得奇怪,明明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姑娘爲何總會想出不一樣的奇思妙想來。
“表姐,我們去針織作坊那邊吧,你不是說很想去看看嗎。”江禾曦笑看着梁冉道,卻發現她眼神有些呆滯地看着前方,不由得有些疑惑,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