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叢文見人羣僵硬了一下,他的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紫,下意識就看向了江禾曦。
而這看過去,下一刻,他的心裏不由一痛,一種憋屈難過在心裏涌現,讓他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說來也湊巧,李叢文看過來的時候,小傻子正好抓住了江禾曦的手,江禾曦見此,轉頭和他溫柔說着話,遙遙看去,兩人在角落裏看起來別提多親密。
李叢文見了這一幕,心裏真是恨啊,恨得吐血。
江禾曦這個淫的女人,竟敢揹着他勾三搭四?他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不過,愣了片刻,在看着自己身邊的新娘,下一刻,他好像靈魂立即歸位,臉色變得相當青白。
這一世,她不是他的妻,原來,他再也無法羞辱她,欺負她,看着她倔強又愛戀的表情了。
她,將再也不屬於他。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沒有想象中的快意,相反,竟帶着一種刺痛,讓他心口發悶,萬分痛苦。
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自己再多的算計,心底深處,其實一直知道,唯一真心對自己好的女人,不過是當年那個傻乎乎賺錢養着自己的黃臉婆而已。
不,不,他還有機會,只要他年後的大考裏成爲舉人,只要他有權有勢,江禾曦一個小女人而已,只要他一個眼神,江家那樣刻薄的人家罷了,肯定會把她送上自己的牀的。
想着如果不是江禾曦拒絕自己,自己怎麼會娶吳氏這樣肥胖的醜女人?
這樣一想,他對江禾曦,立即又有了怨恨。
不管李叢文如何想,總之,婚事在繼續。
這一場婚事,新郎全無喜色,新娘又肥又醜,村子裏的人有了談資,一時,倒是熱鬧起來。
當然,村子裏的婦女嘴碎,說話可不好聽,不過片刻,前來幫忙做飯的村人,竟一下就和李叢文的母親劉氏大罵起來。
那和劉氏大罵的婦人也姓江,是江禾曦的本家遠房親戚,江禾曦見了還會叫姑,這江嬸子嫁的是陳家人,當然,這個陳家和陳五家裏毫不關係,純粹同姓而已。
這江嬸子可不是省油的燈,她大兒子叫回來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這小姑娘還懷着生孕呢,硬是叫她生生折騰掉孩子,白白讓她兒子玩一回,灰溜溜跑回家去了。
此時,就聽江大嬸道,“劉氏,你以爲你是個啥玩意?老孃在廚房幹活,嘗一口菜而已,你竟叫老孃小偷?那你勾搭別人家爺們呢?你是個啥玩意?不就是一個婊嘛!”
“你你個小偷,你罵誰婊?”
“老孃罵你唄,別以爲老孃不知道你都勾搭了哪些爺們,這整個村子,里正家裏,這江大伯,江二伯,張老頭,陳老頭,劉老頭你一個個的,不管人家看不看得上,你都倒貼呢,可惜了,你以爲誰都看得上你?咱老江家就直接給你耳光,叫你滾!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
這番勁爆的話題一出,李叢文一家子臉面掃地,而村子裏的人,則都一下傻眼了。
那些被點名的,想起平時自家爺們讓着這劉氏佔自家的便宜,臉色一下陰沉下來,惡毒看劉氏,恨不得立即衝過去給劉氏幾個耳光。
在前世,這李叢文的生母劉氏也瘋傳是一個風流的女人,因其是寡婦,和村子裏的很多男人都有首尾,不過因爲她有李叢文這樣一個兒子,再加上後面的時候,江禾曦嫁過去,李家生活變得好了,劉氏也看不上村子裏的這些泥腿子,後面的時候,就沒有人議論劉氏了。
此時,誰也沒有想到這樣勁爆的話題,竟在李叢文的大喜之日暴露了出來。
李叢文只覺得腦子轟隆的一下,一下就炸開了。
他他李叢文,堂堂一個秀才,他的生命竟是一個輕賤的女人,竟是一個妓!
而且,還是在整個村子的人跟前暴露下來。
此時,他只有一個念頭,要麼,他把村子裏的人都全部封口,不讓其外傳,要麼,就一定要否認此事。
當然了,在悠悠衆口之下,又怎麼可能否認得了?
幾乎立即的,李叢文的眸子裏,一道兇光就一閃而過,一種嗜血的光芒隱現,在看向村人的時候,帶着殺意,被他目光看中之人,都下意識打了一個冷顫。
便是議論聲,也跟着少了下來。
里正是個人精啊,早在劉氏和江氏打架的時候,他心裏就暗道一聲糟,此時,他正好看見李叢文目光裏的陰狠,他打了一個冷顫,立即斷吼道,“都夠了,兩個喝醉酒的老孃們在這鬧什麼鬧?再鬧都關祠堂去!”
里正的妻子在一旁目光陰仄仄的看着對着里正好像撒嬌的劉氏,疑惑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
里正臉上神色一尷尬,咳嗽一聲,忙,“劉婆子,你喝醉了就好好去房裏休息吧,今天可是你兒子大喜的日子啊,你就別鬧了。”
“我我纔沒有喝醉,我一點酒對沒有喝。”
聽了這話,里正心裏大爲吐血,寶寶心裏苦,誰救贖?
這要是一個聰明人,幾乎立即的,就藉着階梯往下走,直接說自己喝醉了,發生的一切都是兩個醉酒女人之間的胡鬧罷了,遮羞布也掩蓋了。
可是,階梯都遞好了,這劉婆子偏不接梯子,里正也是想吐血了。
一旁,江氏冷笑一聲,道,“我也沒有喝酒,一點酒都沒有喝,這劉氏的事,其實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敢說罷了,不然她一個寡婦,不事生產,怎麼拉扯大幾個兒女?你們沒見她成天塗脂抹粉,妖里妖氣,一干點活就衝着別人家爺們喊累?就上次的山藥,嘖嘖,還是陳大給她揹回來的呢。”
這大江氏的嘴巴,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能招呼的,她的丈夫就被她管得死死的,她說一,人家絕對不敢說二。
這話一出,所有人看向劉氏的目光,越發鄙夷。
這陳大因爲討不到媳婦,這幹活賺的錢,都是一個人賺一個人花,手裏很是有幾個錢,不想,這劉氏倒是和人家勾搭上了。
李叢文只覺得臉上“啪啪啪”的,被人反覆羞辱了不知道多少的耳光,他眸子陰狠,垂着腦袋,直恨不得把整個村子裏的人都給弄死纔好。
當然,就現在,他只是一個小秀才而已,家裏甚至快喫不上飯了,爲了能夠好好過冬,他甚至得娶一個肥豬回家這,纔是真正的現實。
他叢文牙齒咬了又咬,終於沙啞着道,“諸位村人,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家母喝多了,人糊塗了,麻煩哪兩位好心人把她扶進她的房間好嗎?”
“這秀才既然開口了,當然好了。”
李叢文衝接話的婆子拱了拱手,做了一個謝禮,這纔看向一旁自己的妹妹李金玉,道,“金玉,你去好生照顧着母親,她畢竟喝多了醉酒了,需要人照顧。”
“是,哥哥!”
這時,在人羣裏,李叢文那被劉氏過繼的大兒子李叢武笑着走過來,道,“叢文啊,我是你大哥,既然娘不能主持你的婚禮,那我和你嫂子就代你迎客吧。”
李叢武的妻子楊氏也走過來,一臉好心的道,“叢文,你就放心吧,都說長嫂如母呢,我一定把你的婚禮給辦理得妥妥帖帖的。”
李叢文聽了這話,點了點頭,道,“那就麻煩大哥大嫂了。”
“都說一家人應該的。”
在一旁,李金珠有些不高興的道,“哥,你怎麼讓大哥大嫂幫忙?在平時,即使我快餓死了,找他們借一把米他們都不願意,還不如附近的鄰居呢,這要讓他們幫忙,他們不知道從彩禮裏撈走多少好處呢。”
李叢文瞪了她一眼,道,“都是一家人,不要小家子氣,那點點錢而已,哥我還看不上眼。”
反正他李叢文娶了財主的閨女,還怕沒那幾個錢?
再說了,他和大哥是親兄弟,大哥家裏也確實艱難,就讓他們賺幾個錢好過日子,都是自己人,不用顧忌那麼多。
李叢文在這裏顧忌兄弟情義,卻不想想,這整個家裏,他根本沒有賺下任何的家業,這個家裏窮得叮噹響,一家人都快餓死了,家裏的傢俱,擺設,購置酒席的錢財,可都是吳財主派人送來的。
等劉氏被拿了髒桌布堵住嘴巴拖下去,一旁的大江氏也趁着人多扭頭走了,當大堂屋再次安靜下來,一旁的里正就道,“拜堂開始,一拜天地!”
“二拜祖宗!”
“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特麼的,二拜高堂的時候,里正可不敢把劉氏給放出來,也算他機靈,嗓子一轉,一下就把高堂換成了祖宗,倒也不算失禮。
就是這李叢文,雖然事情表面看起來解決了,但是,想起李叢文那陰狠的目光,里正的心裏有些咯噔,看樣子,這李秀才是把整個村子都恨上了啊,最可恨的,明明是劉寡婦自己不檢點,這李叢文竟恨上了整個村子的人,這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