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你們家屬的難處,事實上像你這樣能忍耐這麼久的,已經算是少見了。”醫生點頭道,“只不過她的躁鬱症經過治療,不僅沒有要得到控制的意思,反而還更嚴重了。”
江女士在外人面前的態度比面對兒子好,她還算是積極配合治療,藥也在按時喫,但情況就是越來越不妙,如果不是醫生盡職盡責,說不定早就惡化到必須二十四小時住在療養院的地步了。
江幟舟苦澀的笑了一下:“我想這大概是因爲心病的緣故,醫生,麻煩您多費心,我會盡快再勸勸她的。”
“放心,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不過還有一件事你必須得多注意。”醫生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委婉道,“躁鬱症發展到後期,是有可能產生自殘傾向的,你母親現在的情況就很不妙,以後身邊恐怕離不開人了。”
江幟舟面上的血色瞬間褪了個乾乾淨淨:“你是說我媽她已經有了輕生的念頭?我怎麼一直都不知道……”
他說到後來,自責的不得了,是爲了今天跟母親吵架的事後悔不已。
“病人自己不想讓身邊人知道的話,你們自然發現不了。”醫生頗爲同情道,“我也是剛剛做檢查的時候才發現的,你母親手腕上有陳舊的刀痕,雖然沒有很嚴重,但當時的力道肯定不輕,還有頸部也有被勒過的痕跡,幸好人是沒法把自己勒死的。”
他幹這行的時間久了,形形色色的病例都見過不少,有些病人在喪失生存的慾望後,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江幟舟的表情在聽清楚醫生的所言後變得越發難看起來,他囁喏道:“那有辦法緩解她這種情況麼?至少讓她燃起求生的慾望,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
醫生若有所思道:“心病還需心藥醫,她這種情況還得你們家屬多上心纔行,對了,你們家還有其他人麼?或者說跟你母親關係還可以的同事同學也可以。社會化對她的病情會有幫助。”
醫生沉默了一瞬,又嘆道:“那你就只能多辛苦一些了,儘量陪陪她,順着她,心裏怎麼想的不重要,但表面上一定要讓她感到滿意,千萬別再讓她覺得自己是被忤逆了,不然情況會很不妙。”
他沒明說具體會不妙到什麼地步,但江幟舟猜得出來,再這樣下去的話,他搞不好真會變成孤兒。
“我知道了。”江幟舟啞着嗓子答應下來,又跟醫生聊了一會兒母親的病情便回到病房裏去了。
護士剛好給江幟舟換完輸液用的藥水,離開前叮囑道:“先生,你可千萬不要再刺激她了,剛剛的營養液里加了鎮定成分,她才能這樣安靜得睡一覺,過會兒醒了,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她見識過江女士躁鬱症發作的樣子,想起來都是心有餘悸,對江幟舟不由的有些同情,是感覺遇到這樣的家人,委實也很不幸。
“謝謝。”江幟舟客客氣氣的點頭,等護士一走,就在病牀邊的沙發椅上坐下了。
病房是佈置得很舒適的單人間,除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外,還佈置了綠植跟掛畫,旨在給病人提供家一般的溫暖,但住院就是住院,病房佈置得再怎麼溫馨,病人心裏也有一部分是殘缺的。
江幟舟沉默着坐了許久,直到外面走廊裏開始熄燈,護士們也走得只剩下值夜班的人在,這才略略的擡眼往外面看了看。
他實在坐了太久,除了幫母親拉好滑下來的被子外就沒有過其它的動作,以至於這麼一動就感覺腰痠背痛,比通宵加班還累,一瞬間,他聽着骨骼的響聲,感覺脖子就此扭斷了也不錯。
反正這世上也沒有人在意他,江幟舟不過是不被江家認可的私生子,不受母親歡迎的工作罷了。
他正想着,牀上的人動了一下,是江女士終於時醒了,但她看他一眼就滿目厭惡道:“在你想明白自己該做什麼之前,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