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廳裏只有他們所在的餐桌旁邊站了親自提供服務的經理，其餘的服務生都躲到了別處，在不被要求的情況下絕不會出來打擾客人用餐。
經理爲他們斟了兩杯茶水，便自覺沒了用武之地，等上好菜之後，迅速消失的無影無蹤。
江家父子一左一右的坐在餐桌兩端，安靜得像是在演默片，末了是江城海主動開口打破沉默：“這家店你經常來，他們的招牌菜想必也喫厭了，我特地讓人給廚師送了新菜單，你看一看。”
果然，他這樣獨斷專橫的人是不會真得考慮到別人的心情的，因爲看不上江幟舟的口味，早提前把菜單都給換了。
江幟舟這才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餐品，見餐具都比以往精緻，登時沒了胃口。
偌大的盤子裏擺着還沒有巴掌大的菜餚，邊緣的點綴看起來都比主食更能讓人喫飽，這要是換了陳盼過來，定是已經大呼詐騙了。
江幟舟想到陳盼，面色總算緩和了一點，出於禮貌敷衍了一句：“還不錯。”
江城海見他一副冷淡模樣，絲毫沒受影響的介紹起菜色：“這一道脆皮牛腩，稱得上是中式的惠靈頓牛排，還有這道白子麻婆豆腐，看起來平平無奇，但上面澆的是鱈魚白子，過了這個季節就喫不到了。”
他說着，用公筷夾了菜放到江幟舟盤子裏，一舉一動中充斥着高高在上，而非父親對兒子的關心。
江幟舟沒什麼胃口，也還是勉強夾起牛腩嚐了嚐，他自始至終都面無表情的咀嚼着，沒嚐出這牛肉有什麼特殊的。
平心而論，牛腩的味道還算不錯，外皮更是酥脆得剛剛好，可他就是鬼使神差的想起了先前在家裏燉過的番茄牛肉，思緒繼而飄到陳盼身上，開始一門心思的想她不知道喫過晚飯沒有。
他這樣的態度讓江城海感到很不滿，自行品嚐過面前的燉盅後，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發問：“你看起來沒什麼食慾，不喜歡的話，再換成家常菜也是可以的。”
“我想您誤會了，我過來並不是爲了喫飯的。”江幟舟實在是無法忍受這樣的虛情假意了，他放下筷子，直言不諱道，“您看起來對這裏的環境很不滿，不如有話直說，大家都能快點解脫。”
“抱歉，我並不這麼認爲。”江幟舟從他身上看不出任何外貌以外的相似點。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母親確實很努力的從你身上移除掉了一些跟我相似的情性，但血緣裏的東西是改不掉的，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自然而然的就會明白。”江城海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開口道。
這話戳中了江幟舟最害怕面對的一點，他無論如何也不願變成江城海這種人，故而耐心瞬間耗盡：“我不認爲探討未來還沒發生的事對解決眼前的問題有任何幫助。”
“好，那我們就談談眼前的。”江城海並沒有急着說服他，“血緣上的關係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即使你不情願，我們也永遠會是生物學上的父子，你體內流着一半我的血，你能怎麼辦？”
神話故事裏的哪吒可以剔骨還父，削肉還母，但現實中的江幟舟永遠不能，他被拿捏住這一點，整個人都變得侷促起來。
江城海目的達到，放軟了語氣又道：“更何況我偌大的產業也需要有人來繼承，幟舟，我現在實在是找不到其他人了，難道你不想來幫我一把，順便實現自己的宏願麼？日盛集團這樣的小地方不適合你。”
相比於身爲行業龍頭的江氏，剛被從破產邊緣拯救回來的日盛集團確實不夠看，但江幟舟眼裏只看得到後者，他諷刺一笑：“您這開門見山的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難道你不願意麼？”江城海自認爲沒人能拒絕送到手邊的誘惑，眸中閃過一絲驚異。
“不瞞你說，我確實不稀罕。”江幟舟收起了冷笑，表情卻堅定的不得了，他緊隨其後的站起身來。
江城海再維持不住胸有成竹的表情，他看着身量已然高過自己的江幟舟，沉聲道：“我勸你再好好想一想，江氏的產業可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如果我願意，很多人情願立刻改姓認我做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