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曄目光誠摯，輕聲道：“這也不是什麼不能對人言之事，只不過南齊的事，東夏不知道罷了。”
沐清瑜笑道：“既然是墨氏家族子弟，那我沒有什麼疑問了！”
她的聲音輕而緩，脣角帶着淺淺的笑意，溫婉而寧靜。
東方墨曄知道她還有未盡之言，畢竟，他知道她平素不是這個樣子的。
這模樣，和普通的大家閨秀一樣，溫柔嫺靜，但沐清瑜是清淺自在的，是從容淡定的，獨獨不是現在這樣。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沐清瑜，只見她眼裏笑意淺淺，柔波無限。一時，他竟有些分不清，這眼神代表什麼意思？
難道他想錯了，其實，這也是沐清瑜的樣子，只是這樣子的她從不對別人展露？
是啊，她也是女子，當一個女子在面對某個特定的人的時候，將心中最柔軟的一面展現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一時，他既有些隱祕的歡喜，又有些不確定的猶疑，倒是有些癡了。
沐清瑜收回目光，看了看四周，忽地道：“當初，爲何想到要送我白玉令？”那時，她與他甚至都沒有過交集吧？
東方墨曄笑了起來，男子清俊無雙，一笑也能顛倒衆生，他道：“大概是爲了，示好！”
爲了讓她說出那個他期待的祕密！
後來方知，那個祕密於他，其實無用！
沐清瑜笑道：“一直欠你一句謝謝！”那時，她們處境並不好，那白玉令她雖拒絕，但那確實給她做了面子。
東方墨曄也笑了，他似乎一直在笑。他道：“我這麼做，是我願意這麼做。施之樂，未必不如受之樂。在這點上，我與你是一樣的，如果你對我說謝，我也必須對你說聲謝！”
沐清瑜失笑，道：“度假山莊的項目目前進展得極好，這般的順利，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大概正因爲太過順利，她纔會對東方墨曄的身份起疑。
兩人說着生意上的事，一改剛纔怪異的氣氛，倒是自在多了。
今天是東方墨曄約的沐清瑜在此相見，聊的還是以生意爲主，度假山莊雖然前期建起時甚耗時間，但建成後，用日進斗金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因着度假山莊的整個構建和思路全是沐清瑜一手操辦，蘇西綢這位被東方墨曄派去的得力人手更是在他面前誇讚過幾次，讓東方墨曄都生出幾分驕傲來。
他看中的生意，就沒虧過。
他看中的人，就沒錯過！
甚至知道沐清瑜在查他，東方墨曄也是半開玩笑地帶了過去。
他們所在的地方，在傾雲樓的西區，也不是什麼隱祕的所在，小橋流水，曲徑通幽，亭臺樓閣，假山奇景，很是雅緻。
此時，亭內石桌上，一壺清茶，散發着嫋嫋又清淺的茶香，幾疊點心，上面印着精美的花紋，亭外清風徐來，風景如畫，遠處也有客人在那邊賞景，園內賞景，湖中泛舟，皆是傾雲樓的特色。
他們不知道，他們在亭中，也是別人眼裏的風景。
“不了，”沐清瑜笑道：“咱們正事已經談完，我也該告辭了！”
東方墨曄看着她，道：“就不能留下用膳麼？新到了一個廚子，做的菜也很不錯！”
“下次吧！”沐清瑜站起身，笑道：“這幾天事忙，等空一些了，定要在傾顏湖暢遊一番！”
東方墨曄輕輕嘆息一聲，俊美脫塵的臉上，有一絲絲幽怨。他道：“好吧，那說好了下次！”
沐清瑜離開後，東方墨曄仍然坐在亭中。
茶仍溫，右邊碟裏的點心鴿蛋般大小的橢圓形，小而精緻，缺了兩塊，使得裝盤精美的模樣缺了一角，他的對面卻已無人。
東方墨曄過了良久，在那缺了角點心的碟中，也捏起一塊糕，慢慢放進嘴裏。
很香軟的糕點，沐清瑜吃了兩塊，誇讚好喫。
嗯，是很好喫。
一個聲音道：“少主，如何了？”
花樹後，一箇中年男子緩步走出，無聲無息。正是傾雲樓的大掌櫃蘇西綢。
東方墨曄咀嚼着點心，嚥下，才慢吞吞地道：“新的度假山莊生意太過順利，引起了她的懷疑，所以查我的身份！”
“她查到的多嗎？”
東方墨曄淡然道：“查到的也不少，查到了南齊墨氏家族！”
蘇西綢大驚：“少主，您的身份不能讓人知道，她卻查到這麼多，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東方墨曄伸手提起白玉壺，在那玉色精緻的茶杯中注入金澄色的茶水，他將茶杯送到脣邊，輕輕嗅了嗅，才道：“有何隱患？南齊那麼遠，你在擔心什麼？”
蘇西綢有些着急，但是，又不敢多說，他欲言又止道：“所以少主也承認你是墨氏家族的人了？”
“嗯！”
“她信了嗎？”
東方墨曄輕輕笑了：“她當然……沒信！”
蘇西綢：“……”
少主笑得那麼輕鬆，他卻是覺得心都被提了起來，沒信？爲什麼沒信？既然沒信，那她是不是還要查？她要繼續查，是不是要把她除掉？
他道：“少主，需不需要老奴派人……”
東方墨曄側過頭，淡淡瞥了他一眼，蘇西綢立刻拱手低頭彎腰：“是老奴多嘴了！”
東方墨曄容色稍霽，輕笑一聲道：“本公子好像說過，以後在本公子面前，稱屬下即可，老奴二字，就不用提了！”
蘇西綢看着東方墨曄的眼神，既有敬畏，又有一份隱藏的慈愛，他仍是彎着腰，輕聲道：“老奴看着少主一步步走到今天，建立自己的威嚴，建立自己的勢力，不斷壯大，不斷成長，老奴心中不知道多高興。老奴知道少主的意思，外人面前，老奴不會這麼自稱的！”
東方墨曄站起，將蘇西綢扶起，讓他站直了，笑道：“當初若不是你們，我也走不到今天，你們早已改名換姓，賣身契也不復存在，一早就不是奴了。再說，我亦從沒將你們當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