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衛士放下右手,原地驀然轉身,啪的一併腳後,雙手放在肋下,跑步衝進了值班室。
站在不遠處的大春等人,此時早就看傻了。
大春悄悄的問老村長:“爺爺,老八叔這個老兵,和你不一樣?”
老村長低聲:“老兵都是一樣的。不過我當年。唉。”
想起當年的事,老村長的情緒就低落了很多。
四十多年前,李家村九個人參軍的第二年,被調到了赫赫有名的萬歲軍。
本來他們九個人,不在一個連隊的。
不過39軍跨過那條大江,奔赴戰場後,部隊開始了基層調整。
上陣父子兵,打仗親兄弟!
如果把一個村的人,單獨編爲一個班去了戰場上,所爆發出的戰鬥力,那絕對是槓槓的。
就這樣,來自李家村的老八叔等九個人,成爲了一個班。
可就在即將奔赴前線的前夕,老村長卻在訓練中,右手手腕意外骨折。
這也是老八叔,爲什麼說他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原因。
九缺一後,新人補充了這個班。
那個新人——
用老八叔的話來講,就是“毛都沒長全”的顏道!
顏道不同於李家村的九大“金剛”,是個有文化的人。
而且顏道也特別的會來事,很快就被李家村的八大金剛,視爲了異性李家村人;在隨後所經歷的戰鬥中,都會本能的保護他。
在一場對攻戰中,李家村有三人殉國!
其中兩個人,都是爲了搶救左腿中彈,趴在地上等死的顏道,先後飲彈身亡。
那次戰鬥過後,受傷的顏道被送到後方;因有文化,轉爲了文職。
李家村的五個人,在顏道受傷後,追隨部隊一路南下。
最終——
只有斷了腿的老八叔,活着離開了漢城。
“如果我沒受傷,我也和老八叔他們一起去了戰場。等我養好傷後,卻被抽調到了後勤,給前線送補給。每每想到這些事,老子心裏就堵得慌啊!”
老村長擡手輕捶胸口時,就看到幾個人小跑着,衝出了大院門口。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人——
顏道猛地站在老八叔面前兩米處,嘴皮子不住的哆嗦着,死死盯着他。
過了一萬年那樣,他才聲音嘶啞:“老班長,真的是你嗎!?”
呸!
一口濃痰,狠狠吐在了顏道的腳上。
和顏道一起跑出來的那幾個人,臉色大變!
其中一個穿着白裙的女孩子,搶在身邊的一個年輕人發怒時,擡手拽了他一下,讓他冷靜。
顏道——
從沒看到那口濃痰那樣,就那樣微微彎腰,站在那兒。
“顏道,如果老子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才五十八歲吧?”
“年紀輕輕的,眼睛就已經瞎了。”
“竟然——”
老八叔微微獰笑:“認不出俺李老八了!”
顏道額頭冒汗,卻緊緊的抿着嘴,不敢說話。
近二十年來,還從沒有誰,敢這樣對顏道說話。
老八叔敢!
“你小子,混得再牛吡!你,都欠我們李家村兩條命!!”
這句話,是老八叔從肺管子裏吼出來的。
沙啞——
帶血!
“李家村當年九出,只歸一個半。”
“老子雙腿被炸彈,炸斷後,只能算半個。”
“我們回村後,從沒有覺得自己當年,打過三八線有多麼的牛吡!”
“甚至,我們都不敢對人說!”
“因爲還有七個兄弟爺們,現在還埋在異國他鄉!”
“每當想起當年,老子就渾身痛。”
老八叔嘶啞的嗓子,吼出了這番話。
他再說話時,語氣平靜了很多:“得知你小子,當了大官的消息那天,老子喝了酩酊大醉。夢裏告訴當兵時剛結婚的李虎,他和李小毛當年拿命救回來的小道,有了大出息啊。”
“但也僅此而已。”
“老子沒打算,用當年的恩情和戰友情,來找你。爲我,爲我們李家村謀取任何的福利。”
“我們只希望,能自力更生,發家致富。”
老八叔問:“顏道,你說,俺這想法對不對?”
顏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腰板彎的更低。
“俺苟延殘喘了數十年,每天都在盼着,俺村能出個能人,帶領老少爺們富起來。”
“俺盼星星,盼月亮。”
“終於盼來了曙光,盼來了那個孩子。”
老八叔說到這兒後,擡頭看着天,老臉上浮上了詭異的笑容。
老八叔雖說不能走,年紀也大了。
腦子卻不糊塗。
嘴皮子更6——
短短几分鐘內,就把李東方被抓走的事,講述清楚。
最後——
他淡淡地問:“顏道。那個孩子從沒有去過燕京,更沒在燕京上過班。您現在是大官了,肯定會有很高的智慧。那您給俺這個老殘廢說說,您管着的某些人,這是在玩啥呢?難道,您看到老殘廢要喫上五花肉時,心痛?”
顏道擡起了頭。
臉色漲紅!
顫聲:“老班長,您先隨我回家。我當着您的面,處理這件事!”
“不去。”
老八叔曬笑了下:“小道啊,你家的門檻,太高了。俺沒有腿,爬不過去咯。”
“老八爺爺。”
那個白裙女孩子,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您沒有腿,我背您回家。”
老八叔眼珠一轉,看向了女孩子。
那種讓人心悸的詭異笑容,再次浮在了臉上。
女孩子輕顫了下。
“好孩子,俺真不去了。”
老八叔推動輪椅,緩緩轉圈,走向了老村長那邊。
女孩子張嘴——
顏道卻搖頭。
顏道知道,老八叔既然說不去,就肯定不會去。
那就先讓他們,在賓館住一宿。
“顏道!有個事,你給老子記住。”
推着輪椅,走出七八米遠的老八叔,忽然頭也不回的說:“那個孩子的父親,是個遺腹子。那個孩子的爺爺,叫李虎。”
顏道——
臉色劇變!!
他聲音嘶啞的問:“老班長,那個孩子,究竟叫什麼名字?”
“他叫,李東方。”
老八叔又擡頭看天:“李是木子李。東方,是紫氣東來,方顯本能的東方。”
李東方——
李東方正在縣局的審訊室內,喂蚊子。
他被帶來縣局後,這都午夜了,也沒誰來提審他。
沒人理睬——
他怎麼把秦明秀給咬出來?
“我爲什麼在想把小娘們拖下來時,要用這個‘咬’字呢?”
“難道她的味道甜美?”
“看來老子百分之一萬的,是被秦家放棄了。”
“這樣最好。”
“不過,得在這鬼地方呆幾天了。”
“他嘛的,這不是耽誤我幹活?”
就在李東方自個嗶嗶時,審訊室的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