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去飛來的滿天的飛絮——
當《追夢人》略帶悲傷,更重纏綿的歌聲,從音響中傳來後,李東方走向了小樹林那邊。
蘇酥要和他說什麼悄悄話,李東方不知道。
可他遠遠的看去,穿着紅色外套的蘇酥,身影看上去是那樣的嬌小,孤獨。
甚至還透着,讓人莫名其妙的心疼。
李東方加快了腳步時,無意識的回頭看了眼。
有個穿着黑色呢子風衣,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倒揹着雙手,低頭在考慮什麼的樣子,也信步向這邊走來。
從他走路的樣子和穿着,李東方能判斷出,這是個中老年人。
極有可能是天大的教授。
不是太喜歡《追夢人》這樣的歌曲,或者想到了什麼課題,纔要離開喧鬧的賽場,向這邊走來。
李東方也沒在意。
他走到了蘇酥面前。
“爸爸。”
蘇酥假裝很開心的樣子,擡頭看着他,脆生生的喊了個爸爸。
話音未落——
淚水就毫無徵兆的,撲簌簌的往落了下來。
李東方更加心疼,下意識的伸手,就把蘇酥輕輕擁在了懷裏。
蘇酥立即張開雙手,用力抱住了他。
有些瘦削的肩膀,不住急促的抖動着。
李東方伸手摸着蘇酥的腦袋,笑罵:“咋了,臭丫頭?平時你媽(秦明秀)抽你屁股時,抽的再狠,你都是光打雷,不下雨的好吧。”
“爸爸——”
蘇酥用力吸了下鼻子,忽然鬆開李東方,先後退了兩步,對他深深的彎腰,哭着說道:“對不起。”
李東方——
他收斂了笑容,走過去輕拍了下蘇酥的肩膀:“蘇酥,你既然喊我爸爸,那我就把你當做我的女兒。無論你做了什麼錯事,爸爸都會原諒你的。”
“爸爸,您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蘇酥擡起腰板,用力擦了擦淚水,用上了敬語。
李東方點頭:“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幫你辦。”
蘇酥聲音放低:“我要和您說,我全部的祕密。”
李東方眉梢一跳,笑:“臭丫頭,你能有什麼祕密?”
蘇酥繼續說:“您聽了我的祕密後,一定要原諒媽媽。”
李東方忽然覺得,事情貌似很嚴重啊。
難道秀兒揹着他,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
“爸爸,您答應我。”
蘇酥抓住李東方的手,輕輕的搖晃着:“一定要原諒媽媽。”
李東方展顏一笑:“好。我答應你。”
“爸爸。”
蘇酥抿了下嘴角,低聲說:“我說的媽媽,是秦明秀媽媽。”
嗯!?
李東方一愣。
脫口:“難道除了秦明秀之外,你還有別的媽媽?”
話音未落,他就抱歉的笑笑:“對不起啊。其實你當然有親生的媽媽。只是,她已經不幸去世了。”
蘇酥回答:“她沒死。”
嗯!?
李東方——
忽然間,腦子就不會思考了。
李東方很想笑笑,可只是嘴皮子哆嗦了下。
蘇酥拿出了一個東西。
是個封面上,印着個卡通小貓的日記本。
她把日記本,放在了李東方的口袋裏:“爸爸,請您再次答應我。等晚上後,您再看我的日記。今天的日記,是我在彩排室內哭着寫完的。等您看完後,就什麼都明白了。”
李東方緩緩的點頭,鄭重的說:“好。我答應你。等晚上後,我再看你的日記。”
“您一定,要原諒秦明秀媽媽!”
“好!”
“爸爸——”
蘇酥再次用力抿了下嘴角,聲音沙啞,卻低沉:“我愛你。”
這句話,李東方此前聽她說過好幾次了。
卻沒有哪一次,當回事。
女兒愛爸爸,很正常嘛。
也正是這種愛,才讓李東方捨命下井,去救蘇酥。
可是這次——
李東方從這短短几個字裏,聽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爸爸,您能先走開嗎?”
蘇酥轉身,走進小樹林:“我想獨自靜靜。您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傻事的。我就是想好好想想,我這樣做對不對。如果我做錯了,我會去找您,要回日記本的。”
“好。你如果來要,我會當你從沒給過我,沒有和我說那番話一樣,把日記本還給你。”
李東方點了點頭,轉身快步走開。
“爸爸!”
背後,傳來蘇酥很高的叫聲。
李東方停住了腳步,卻沒回頭。
蘇酥用最大的聲音,喊道:“我愛你!!”
李東方身軀輕顫了下,卻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擡手擺了擺,快步走開。
他和倒揹着雙手,迎面慢悠悠走過來的“教授”錯肩而過時,出於基本的禮貌,微微頷首。
蘇酥呆呆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李東方,快步走遠,終於消失在了人羣中。
她知道——
隨着她把日記本交給李東方,就代表她的白馬,風馳電掣的跑遠,這輩子不會再回頭了。
她的愛情——
如果這也是愛情的話,也像盛開的花兒,過了花期那樣,逐漸的凋零。
“爸爸,我愛你。”
蘇酥心中再次默唸這幾個字時,耳邊傳來了一個溫和的男人聲音:“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哭鼻子喲?是誰惹你傷心了?你能不能和爺。和叔叔我說說呀?”
蘇酥擡頭,看向了摘下口罩的蘇棟樑。
“沃糙!”
蘇酥脫口來了個口頭禪,滿腔和白馬決絕的悲苦,瞬間被暫時拋棄腦後。
緊接着,她就滿臉的嫌棄:“你還真是老黃瓜刷綠漆,裝嫩!大爺,您今年沒有八十八,也得有七十七了吧?擺脫你瞪大眼看看,我纔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哦!你給我當爺爺,我都嫌老。還想給我當叔叔。真寄吧的,不知所謂!”
蘇棟樑——
嘴皮子,腮幫子一個勁的直抽抽。
他承認,如果他和前妻的孩子,還活着的話,可能早就當了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