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是林處來騷擾自己的子佩,聽到電話裏傳來了大春的聲音後,很是尷尬。
畢竟剛纔她可是挺硬的——
她連忙乾咳了聲,輕聲說:“大春,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有什麼事嗎?”
砰!
子佩的話音未落,就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然一跳。
不好的預感,潮水般呼嘯着撲來。
讓她在瞬間就花容蒼白,顫聲問:“是不是,東方出事了?他的人沒事吧?現在他在哪兒,快點告訴我!”
“子佩姐,東哥暫時沒事。”
大春都不知道該回答子佩哪個問題了,他只能說:“我現在校門口,你出來一趟吧。”
“好。我馬上出去,馬上!”
子佩沒有任何的猶豫,轉身衝進了宿舍。
劉雯隨口問:“怎麼了?”
“沒什麼,我出去一趟。”
子佩強笑着,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蹲下從牀下拉出箱子,找到存摺和那對指虎後,箱子都來不合上,直接一腳踢到了牀下。
正捧着一本書的劉雯,這才發現不對勁,連忙再次問她怎麼了。
砰——
子佩已經衝出宿舍,帶上了房門,衝向了樓梯口。
校門口外。
老村長和易天文站在人行道上,擡頭往學校裏張望,滿臉的嚮往。
他們都在想,如果老子再年輕四十歲,說啥也得好好學習,來這兒讀書。
站在車前的大春,則是滿臉的不解,不住打量着天文哥。
大春也沒想到,天文哥竟然會說話。
天文哥既然會說話,那麼這些年來,爲什麼一直在裝啞巴呢?
他現在說話,是爲了什麼?
爲什麼他要來這兒,找陳子佩?
天文哥身上究竟有什麼祕密——
等等問題,大春都想知道。
可無論是天文哥,還是老村長,這一路上都是閒聊當前的好日子,大春也不敢多問。
有個白影,出現在了大春的視線中。
此時學校的鐵柵欄大門,已經關了。
誰要是出來,或者進校,都得先通個傳達窗口,向值班人員登記,獲准後才能開小門。
這個從校園裏跑來的白影,正是陳子佩。
“子佩姐——”
大春擡手喊了一聲,剛要去傳達那邊說明情況,請人開門。
就看到——
衝到門前的陳子佩,腳下不停,直接狸貓般的竄上去,從高達三米的鐵柵欄門上,一躍而下。
傳達室內的值班人員,還在喝茶看報紙,壓根沒注意到外面的情況。
看到子佩從那麼高的地方,白色羽毛般的落下後,大春嚇了一跳。
小心——
這倆字還在大春舌尖打轉,穩穩落地的子佩,屈膝右手一扶當面,就站了起來。
她剛要和大春打招呼,就看到了老村長和易天文。
她愣了下。
大晚上的,老村長來學校找她,就已經讓她感覺很意外了。
村裏的天文哥,怎麼也來了?
“子佩,你過來。”
老村長對子佩擺了擺手,又對大春說:“大春,你把車子往前開。”
大春明白了。
老村長這是不想讓他知道某些事。
大春相信爺爺這樣安排,肯定是爲了他好,答應了聲,開門上車。.七
目送大春開車駛過校門口後,雙手攪着衣襟的子佩,才緩步走到了老村長面前。
“爺爺他們這時候找子佩姐,究竟要說啥?”
大春駕車駛出百米後,就貼在了路邊,滿頭的霧水,回頭看向校門口東邊。
等了差不多十幾分鍾後,大春開門下車,倚在了車頭上,拿出了香菸。
大春以前是不吸菸的。
可王者和葉風都極力勸說他,要想盡快成爲獨當一面的負責人,必須得精通喫喝嫖賭啊!
喫喝嫖賭都不會,怎麼和人拉關係,談業務?
大春覺得挺有道理——
他點上一顆煙後,隨意的看向路對面。
路對面有個公交車站牌。
這個點,公交車已經停運了。
卻有四五個人,坐在候車亭的長凳上,架着二郎腿的吸菸。
路邊,還停着兩輛吉普車。
大春看過去時,才發現那幾個人也在看他,好像還對他指指點點,低聲的說着什麼。
大春心中一動,下意識的反手摸向了後腰。
因被職業殺手隨時都會出現的陰影籠罩,這段時間內,幻影集團的中高層,也養成了出門,就會隨身攜帶一根鋼管的習慣。
雖說大驢已經服法,職業殺手的陰雲已經散去,但大春出門就會拿鋼管的習慣,還沒丟掉。
意識到對面這幾個人,可能有問題後,大春立即反手去摸鋼管。
那幾個人又低聲商量了幾句什麼,先後站起,橫穿馬路走了過來。
大春的神經,立即繃緊。
他看向了東邊。
長街的路邊,那道白色的影子,看上去很顯眼。
“如果真要打架的話,有子佩姐在場,我們也吃不了虧。”
大春心裏默默的說着,看向了那幾個人。
隨即愣住。
這幾個人,竟然都穿着戎裝。
大春雖說沒當過兵,卻也能從他們的衣服上,看得出現役或者退役。
林處是現役——
林處走到了大春面前,滿臉的微笑:“請問,你是天橋鎮,李家村的李大春同志吧?”
看出他們是現役後,大春繃緊的神經,就已經鬆開了。
他沒必要防備,這幾個人民子弟兵。
可大春真沒想到,人家能知道他的來歷,說出他的名字。
大春愣了下,點頭:“是我。請問你們是?”
“我們是——”
林處剛要表明身份,電話響了。
他馬上接起電話:“喂?啊!我就在校門口,西邊的路邊!我們當前,正在和李大春同志說話呢。好,好,好!”
連聲說着好的林處,滿臉的喜色,不住的點頭,看着東邊。
大春也看了過去。
就看到子佩,老村長和易天文三個人,從那邊快步走了過來。
大春明白了。
問林處:“你們,認識我子佩姐?”
“是啊,是啊。我們這次來雲海,就是爲了子佩同志。”
林處放下電話,笑着對大春點頭:“還幸虧你們來了,子佩同志才答應我們的。”
子佩姐答應了你們什麼?
大春滿頭霧水——
子佩緩步走了過來,問林處:“你們住在哪兒?”
林處連忙回答:“雲海酒店,1104,和1105號房。”
“行,你們先去路那邊等我,我和大春說幾句話。”
子佩回頭,看着易天文:“天文哥,你也隨他們過去吧。”
易天文答應了聲,看向林處時,緩緩的擡手敬禮。
徐徐說道:“易天文,原新四野戰,第65團團長。相信你們幾個,都聽說過我的名字。”
林處等人一呆——
隨即啪的跺腳,齊刷刷的揮手敬禮:“見過易團!”
大春呆呆的看着易天文,頭上的霧水更濃。
啞巴說話,本來就讓大春無比的驚訝了。
關鍵是——
這個在村裏時,總是滿臉神祕笑容的老啞巴,竟然還是啥團長。
易天文放下手,和林處等人快步走向馬路對面的車子時,回頭看了眼大春。
街燈下——
易天文滿臉的得意,還向大春眯了下左眼,就像惡作劇成功了的小孩子。
這是咋回事啊?
大春半張着嘴,看向了子佩。
子佩猶豫了下,輕輕牽起了大春的左手。
大春嘴角一哆嗦,強笑:“子佩姐。”
“大春,你是個好兄弟。”
子佩看着他的眸光裏,全是親切:“在過去的十多年內,村裏很多人都罵過我是掃把星,就你從沒罵過我一次。更有很多人,都笑話東方不學無術,就你把他當兄弟。”
她說的實話——
可大春卻不知道說什麼,再次強笑了下時,心中忽然一動。
脫口叫道:“子佩姐,你是不是要離開咱們村,離開東哥了!?”
子佩的眸子裏,忽然浮上了水霧。
濃濃的捨不得,就算瞎子都能看得出。
大春更慌!
他反手一把,抓住子佩的手,用力搖晃着:“子佩姐,你別走!就算你必須得走,你也得等東哥回來再說!俺是不會讓你走的!要不然,俺無法向東哥交代!”
“我,我會經常,經常回去看拴住爺你們的。”
子佩的淚水,終於從眼裏淌下:“我也不會離開東方。但現在,我必須得暫時離開。”
“子佩姐——”
大春還想再說什麼,子佩卻已經掙開他的手,快步走向了路對面:“大春,等你和胖姐結婚時,我會去參加的。”
那邊路邊的兩輛車,車燈亮起。
大春能看到,天文哥親自給子佩,打開了後車門。
子佩彎腰上車——
大春清醒,大叫:“子佩姐!”
子佩上車的動作頓住,回頭看來。
夜晚。
長街。
街燈的照耀下,子佩的臉很白。
依舊是那樣美,美的驚心動魄。
卻在流着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