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鳳慶都則是一顆心,冰涼冰涼。
蘇淚那番話,絕不是在恐嚇他。
因爲鳳慶都很清楚,他爲什麼親自帶隊,苦守在大海中等待這艘海螺號。
蜀中陳家被拉去打靶場的那件事中,天北鳳家也蒙受了一定的損失。
鳳慶都的親兄弟鳳慶陽,就是在那次事件中,徹底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這個仇,整個天北鳳家一直沒有忘記!
那麼。
當鳳慶都接到可靠的消息,陳子佩會利用海螺號,於今天凌晨時分偷運什麼東西時,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手。
真要是抓住陳子佩把柄,鳳家肯定會把以往的損失,連本帶利的撈回來。
就算海螺號一切正常,鳳慶都一句“正常工作而已”,就能化解所有的責任。
可誰能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子?
他竟然不小心,把李東方的貼身祕書,幻影集團的預備總裁,給抗進了大海。
這麼多人緊急搜救,都是大海撈針,無處可尋。
只感覺手足冰冷的鳳慶都,也不知道呆愣了多久,才慢慢的清醒了過來。
大海里,已經沒誰下水去搜救了。
只有兩艘橡皮艇,舉着手電走着搜救的過場。
“賀老大。”
趴在欄杆上,始終盯着水面沉默的莫小偉,忽然轉身,厲聲叫道:“麻煩你帶着你的人,把三個貨櫃都打開!把裏面的東西,全都搬出來!讓這些非得在海上搜查的人,看個清楚。”
南豆出事後。
莫小偉作爲陳子佩的祕書,就主動擔負起了現場的指揮工作。
爬上船後,就喝了半瓶白酒來驅寒的賀老大,立即答應了一聲,帶着幾個船員衝向了貨櫃。
稀里嘩啦——
隨着賀老大等人,把其餘兩個貨櫃的門打開,一臺臺嶄新的vcd,就從裏面散落了下來。
按照莫小偉的吩咐,賀老大他們開始從貨櫃內,向外搬機器。
莫小偉冷冷看了眼鳳慶都,拿出電話(這兒距離香江和內陸都不遠,有信號),呼叫水靈。
她用無比沉痛的語氣,告訴當前就在港口,準備親自接貨的水靈,南預備總裁落海,下落不明。
就在莫小偉和水靈通話時,有人悄悄撥通了四九的某個電話。
“什麼?”
苦等這個電話良久的黃俊,蹭地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失聲驚叫:“南豆落海,下落不明?三個貨櫃裏,全都是紅顏牌子的vcd!?”
萬籟俱寂的凌晨時分。
黃俊的驚叫聲,格外的刺耳。
一下子驚醒了,鮮花盛開過後,就在美夢裏徘徊的那隻白狐。
她睜眼,翻身坐起。
她拿出了那朵,已經看不出模樣的鮮花,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下。
隨即放在櫃子上,飛快的穿好了衣服。
她打開窗戶,把那朵不是鮮花的鮮花,隨手丟在了窗外。
她剛要關窗,卻又覺得敞開着,能淨化屋子裏的獨特香味。
她披上一件風衣,踩着一雙小拖鞋,開門走出了休息室。
咔嚓。
在她隨手關上門時,黃俊剛打完電話。
他擡頭看着白敏,低聲說:“敏敏,那邊傳來了消息。李東方的祕書南豆落海,下落不明。”
什麼!?
正走過來的白敏,立即愣在當場。
幾分鐘後。
白敏緩緩坐在了沙發上,拿起紅酒往高腳杯裏倒。
叮叮叮——
酒瓶和杯子,隨着她右手的不住輕顫,叮叮作響。
黃俊看着她:“敏敏,你很害怕?”
白敏卻深吸了一口氣,反問:“南豆,真的死了?”
“生還的機會,基本沒有。”
黃俊回答:“現場有二十多個人,都親眼看到她墜海。她在墜海後,十多個人在大海里,搜救了她足足的半小時,都沒找到她。這麼冷的天氣,海水溫度很低。”
白敏嘴角勾勾了下,端起高腳杯,昂首猛地灌到了嘴裏。
因她喝的太急,酒水從她嘴角流下,落在修長的天鵝頸上,消失在了鎖骨下。
紅酒在雪膚的襯托下,特像鮮血。
“敏敏,你慢點喝。”
黃俊的話音未落,白敏忽然舉起酒杯,狠狠砸在了地板上。
pa!
玻璃的碎裂聲,嚇得黃俊猛地站起。
“你問我害不害怕?你讓我慢點喝?”
白敏死死的盯着黃俊,聲音裏再也沒有了絲毫的,以往的那種慵懶。
只有恐慌的歇斯底里:“我能不害怕嗎?我哪兒還懂得慢點喝?南豆死了啊!當初姜伯虎只是威脅了下沈蕾,就被陳子佩一槍斃掉,我就被她拖出去差點拍了電影!”
“那是他的女人啊!”
“那是幾乎和他形影不離的小祕書,是他絕對的心頭肉!”
“現在她死了。”
“李東方能善罷甘休嗎!?”
“他會找一百個男人,把我活生生玩死的!”
白敏嘶吼到這兒時,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來。
原本嫵媚異常的臉蛋,也異常的猙獰,嚇人。
眼珠子都開始發紅。
渾身散出的恐懼氣息,估計整棟酒店內的人,都能真切感受到。
黃俊也嚇壞了,連忙說:“敏敏,可這件事和我們沒關係啊!我們只是通過巧妙的途徑,告訴了鳳慶都。李東方就算想找我們麻煩,可也得有理由啊。”
白敏——
不再嘶吼,就這樣定定的看着黃俊。
足足一分鐘後,她才頹然倚在了沙發上,擺擺手,聲音沙啞:“黃俊,你先走吧。有些事,你根本不知道。”
10月30晚上,白敏和李東方在姜家老宅內說的那些,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黃俊卻不知道。
白敏曾經明確的告訴李東方,說她會在今天晚上,針對他運的那批貨,做點什麼。
當時李東方沒吭聲。
那就等於,他允許白敏搞清楚他的運輸路線,再告訴黃俊,然後對那艘船玩個“守株待兔”了。
說簡單點就是——
白敏和李東方暗中聯手,通過坑她的未婚夫黃俊,從中爲她自己謀取好處。
可白敏做夢都沒想到!
鳳慶都通過她提供的情報,在茫茫大海上精準攔截到了那艘船後,會把南豆逼的落海。
南豆必死無疑。
李東方會是什麼反應?
白敏就算用那朵鮮花來猜,也能猜出李東方會怎麼做。
他第一個收拾的,肯定是鳳慶都。
第二個,就是白敏!
什麼“你是我最信任的男人啊,你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看到鮮花在那兒盛開的男人啊”等等合作關係,在南豆的死麪前,狗屁都不算。
甚至他都不用對白敏下手,只需像上次那樣和她翻臉,那麼他就能從白敏的夢裏消失。
然後白敏的亡夫,就會繼續出現在她的夢裏。
估計等不到雙十二,白敏就會憔悴而死了。
但白敏卻不能把那些,告訴黃俊。
她稍稍冷靜下來後,只想讓黃俊趕緊的滾蛋。
她要獨自靜靜。
絞盡腦汁的搜尋,能把自己從這件事裏摘出來的辦法。
黃俊雖說傲慢,心胸狹隘,卻不是個傻子。
白敏剛纔歇斯底里的恐懼,讓他心中生疑。
他低聲問道:“敏敏,就算李東方能猜出,是你提供了那艘船的情報,但你也不該這樣害怕他的。”
白敏心中一驚。
她意識到自己剛纔的情緒,很不正常,讓黃俊生疑了。
“我害怕的,不是李東方。”
白敏苦笑:“我怕的,是陳子佩。我被她半夜拖走的那次,絕對是我沒齒難忘的心理陰影。”
黃俊立即恍然。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這意思了。
“小俊,你也得好好想想。”
白敏說道:“陳子佩如果逼問我的話,我是不是得告訴她,是你把安排人把消息,巧妙泄露給鳳慶都的?”
黃俊的臉色,稍稍一變。
強笑:“她總不能因爲這點事,就和我黃家對着幹吧?”
“這點事?”
“呵呵。”
“宋紅顏揮刀未死,四九宋家就崩了。”
“你只是破壞了,我和他的合作關係,雷神火機當前是什麼情況,還要我再說嗎?”
“南豆對他來說——”
白敏閉眼,低聲說:“就是白天的影子,晚上的抱枕。”
黃家全身的神經,終於繃緊。
他站起來:“敏敏,你先休息,我也回家好好想想。”
等他走後,白敏才又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酒。
猛地灌下去後,低聲罵道:“綠帽玩意,什麼時候才能放下你的傲慢,能腳踏實地的做事?”
天,漸漸的亮了。
海螺號緩緩的靠岸。
站在船頭上的淚兒,一眼就看到了水靈。
披着米色風衣的水靈,被七八個人衆星捧月般的簇擁着,站在碼頭上。
“沒想到這小丫頭,還真有幾分大總裁的氣場了。”
淚兒微微眯起眼,低聲自語:“可惜嫁給了王者,可算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