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素玉雖說不懂經商,但人脈在魔都相當的廣。
他一開口借錢——
車子,房子,以及家裏的古玩做抵押,很快就從某錢莊內,換來了一百萬。
然後心情忐忑的一腦袋,就扎進了證券大廳。
眼珠子就紅了——
他是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瘋搶發財證。
就在他猶豫中,親眼看到價格從一百五,蹭蹭上漲到了兩百。
買!
我必須得買!
聽陳琪的話,絕對沒虧喫。
陳素玉滿腦子都是這個念頭,再也不顧滿大廳的汗臭味了,高舉着鈔票就衝了進去。
午飯都沒喫。
嗓子都喊啞了。
卻依舊精神抖擻!
陳素玉就覺得,自己是遊走在叢林中的獨狼,一旦鎖定目標,就會嗷嗷叫着撲上去。
一嘴鎖喉——
他親自和七八個人,爭搶十張發財證,從200的價格,擡到了三百,最終成功入手。
可是!
就在他這頭嘯傲叢林的獨狼,要鎖定下一個目標時,現場爆火的氣氛,卻忽然凝固了下。
一個操着天東口音的年輕人,高舉着小喇叭大吼:“我手裏,現在有數百套發財證,單張三百,誰要!?”
單張三百?
現在的價格,單價已經480了好吧?
所有拋售的賣家,最多隻出十張的貨,他卻有數百套?
這是咋回事——
市場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就連陳素玉,渾身的熱血,都一下子凝固了。
因爲傻子也知道,大戶準備出手,要套現離場了!
最關鍵的是,就在年輕人出現之前,現場就已經有很多人,十套十套的往外拋售。
雖說那麼多套對外拋售,肯定會引起價格的劇烈波動。
但當時人們都紅了眼——
尤其當賣家剛表示自己又貨,就會有十多個人,高舉着鈔票撲上去。
陳素玉也“有幸”以單張470的價格,一下子入手了五整套!
那些瘋狂拋售的人消失後,陳素玉還很遺憾,沒搶到更多呢。
現在又站出來了一個年輕人——
此時!
誰再接盤,只能當犧牲品!
幾乎是幾秒鐘內,那些“捂盤”的賣家,就高舉着手裏的所有發財證,大吼:“三百,單張三百,誰要!?”
然後——
想到自己竟然以均價三百五的價格,搶購了十套,卻有可能砸在手裏,陳素玉的小心臟,就承受不住了。
他剛開始和陳琪打電話時,還是帶着哭腔的。
到了後來——
文采淵博,視金錢如糞土的陳素玉,竟然蹲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可把陳琪給嚇壞了。
慌忙驅車趕來。
大廳外的路邊,陳素玉剛上車,就忍不住的哭叫:“陳琪,我們幾乎要傾家蕩產了啊。房子,車子,我最愛的幾件古玩,全都要歸別人了。”
看着蓬頭垢面的丈夫——
陳琪傻楞了半天,卻噗嗤一笑。
正在嗚咽的陳素玉,哭聲一頓:“你笑啥?”
“車子,房子,你最愛的幾個古玩,都要歸別人了。”
陳琪擡手捂着嘴,笑問:“可你的老婆和女兒,不會歸了別人吧?”
陳素玉——
很生氣:“陳琪,你說什麼呢!?”
“有容僅僅是在幻影集團的廣告代言,每個月就是整整兩百萬啊。”
陳琪慢悠悠的說:“陳先生,請您一定要記住。你女兒每個月的廣告代言,就能賺到兩百萬!”
陳素玉呆住。
陳琪繼續說:“就在你給我打電話時,你女兒剛用東方貿易在魔都的分部,給我快速打款兩千萬。陳先生,那可是兩千萬哦。而且,你女兒說的很清楚,只要你要錢,她還能再給你籌集至少一千萬。”
陳素玉的大腦一片空白。
其實他早就知道,女兒去了香江後,一夜爆紅風光無限,頂替沈蕾成爲了幻影集團的獨家代言人。
代言費每個月就高達兩百萬。
但在陳素玉的潛意識內,那是女兒賺來的錢,他肯定不會動一分的。
畢竟他每個月的消費,除了三五好友小坐,偶爾會入手一件古玩之外,也沒啥可花的了。
兩口子的工資,足夠。
陳有容賺的錢,在陳素玉腦海中,根本沒有任何的概念。
現在呢?
“對啊,我沒有錢,可我女兒是個小富婆啊。”
“百八十萬的,在她眼裏根本不算啥。”
“那就別說,三十幾萬了。”
“那我幹嘛要絕望,還不顧自身的形象,當街嚎哭呢?”
“幸虧當街嚎哭的人,不是我自己。”
“要不然,我得被人笑死。”
陳素玉漸漸清醒,眼珠子重新發亮。
“唉,陳先生,就憑你這點抗壓能力,還想在商場上搞事情?我真不知道,你是哪兒來的膽子。”
陳琪滿臉的好笑,卻嘆了口氣。
她拿出了手帕,幫丈夫擦着臉:“你啊,以後還是乖乖的做你的學問。隔三差五約三五好友,小飲幾杯,悠哉悠哉吧。賺錢養家的重擔,就交給你女兒,和你老婆好了。”
陳素玉滿臉的慚愧。
他不得不承認,剛纔的嚎哭,徹底撕下了他自以爲是的堅強外殼。
讓他清晰的認識到,自己就是個商場廢物啊!
不過有一說一——
陳素玉在絕望,嚎哭時,也沒埋怨妻子,只是自責。
畢竟他殺進證券大廳,是奉妻子的命令。
真要是傾家蕩產了,那也是妻子一大半的責任。
嗯。
這種承重能力脆弱,卻不會埋怨誰的男人,其實也稱得上是個好男人。
陳素玉拿過手帕,用力擦了擦臉。
又點上一顆煙,好好的壓了壓驚。
他看着車窗外——
絕望着,嚎哭者,昏厥者可謂是比比皆是。
“我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但我現在爬上了岸,因爲我有個好女兒。”
陳素玉喃喃的說着,後怕的打了個激靈後,卻又想到了什麼。
他趕緊問妻子:“有容怎麼可能,籌集到那麼多的錢?畢竟她纔出道沒多久,給幻影集團當代言人的合同,也是春節後才簽訂的。”
陳琪語氣幽幽:“如果我說,那是你女兒的過年紅包,你會不會相信?”
啥!?
陳素玉呆住。
“去年臘月28,她小姑夫,也就是李東方,給了她一個壓歲紅包,一百萬刀。”
“她小姑人在四九,卻委託小宋總裁,給了有容五百萬(本土貨幣)的紅包。”
“她趁着過年,打電話給秦明秀總裁,香江的小宋總裁,四九的顏熙,美洲的路雪,北臺的柳清瑤,金陵的南如意,李家村的老村長,李大春,回羊城過年的王者,還沒放過人在北臺的葉風。”
“她以陳子佩親侄女的身份,一大圈拜年電話打下來,不是喊姨就是喊叔。”
“然後就瘋狂收割了,差不多五百萬的紅包。”
“據說,李東方的乾女兒蘇酥,都給她包了個二十萬的包。”
“你說,你女兒認識的人,全都是超級有錢的富婆或者富豪,她能缺少錢嗎?”
陳琪說到這兒,語氣更加的幽怨:“我如果也有子佩那樣的小姑,李東方那樣的小姑夫,蘇酥那樣的妹妹,該多好啊?”
傻了。
陳素玉是徹底的傻了。
過個春節而已!
女兒就從幻影集團那邊,收割了接近兩千萬的紅包!?
不但陳琪羨慕嫉妒的要命,就連陳素玉都想喊李東方,一聲小姑夫了好吧?
這種衝動——
陳素玉此前絕不會有。
但今天,他在遭受過和金錢有關的大起大落後,終於明白所謂的清高,遠遠扛不住金錢的魅力了。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老祖宗流傳下來的這句至理名言,絕對是拿錘頭砸,都砸不爛的。
“行了,別羨慕了。”
陳琪推開車門:“下車。”
陳素玉清醒:“下車去幹什麼?”
看着散發着絕望氣息的證券大廳,三旬美少婦般的陳琪,殺氣騰騰:“抄底!”
抄底?
抄什麼底?
陳素玉滿臉茫然。
他終於明白,妻子是要趁着發財證價格回落到低谷時,要大肆買進了。
陳素玉大驚:“陳琪,你瘋了嗎?”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瘋了?”
“那你怎麼還買?”
“因爲——”
陳琪回頭,看着金陵路的方向:“他好像並沒有對外,瘋狂拋售發財證。”
頓了頓。
陳琪細細的白牙,狠狠咬了下:“他敢留,我就敢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