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他又怎麼了？別告訴我他是來滅國的。”楚幽王揉着太陽穴，舒緩自己的腦回路。
“滅國也許不能，但毀滅一城恐怕有可能。”
楚幽王眯起眼睛，“大將軍，你看寡人是不是傻子？”
“末將惶恐，知道此事匪夷所思，但據昌平君和昌文君親眼所見，那人的確有滅城的能力。”說到這，項燕自己都露出質疑。
“末將還怕兩人酒醉胡言，在軍中多方打聽，發現其他人所說更是誇張，稱火禹爲火魔，有滅世之能......”
“好了，好了，大將軍，此人的事就不要說了。”楚幽王一臉不耐，直接打斷項燕的敘述，“當今天下奇人異事衆多，些許迷幻能力不足爲奇，你信上不是說此人火魅術爐火純青嗎？據寡人所知，火魅術就是一種強大的幻術，所以什麼滅城，滅世，休要再提。”
“是。”
對於秦國對姒禹的描述，項燕也是信三分，疑七分。
“還有其他問題嗎？沒有寡人便去準備禮物了，呵呵，這次不大出血，秦王是不會鬆口的。”楚幽王頗爲憂慮，有句話說的好，越是熟人，下手就越狠。
秦國爲了後來者秩序，先驅者的價格必然不斐。
“王上等等，那仁劍火禹其強大暫且不說，但智謀方面也非同小可，酒宴上，昌平君和昌文君多次提及此人，暗示我方要多加小心。”項燕還想讓楚幽王對仁劍火禹提高警惕。
只是楚幽王似乎不太情願，語氣很是清淡道：“已經足夠小心了，爲了他，楚國居然動用了大半的暗衛和江湖勢力，這還不夠重視嗎？”
楚幽王深邃的眼睛注視着項燕，緩緩開口，“項大將軍，你要知道，動用楚國如此力量，寡人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將軍還是應該把心多用在軍隊，而不是那什麼仁劍火禹，所以不要讓寡人失望。”
“末將，末將明白了。”項燕低頭，不再提及姒禹的事。
他已經明白，楚幽王對仁劍火禹的事是一個字都不信。
這也正常，朝堂和江湖始終是兩個世界，對於像楚幽王這樣的王族子孫來說，所謂的江湖高手，不過是拿錢賣命的“商人”罷了。
在真正的貴族面前，江湖客他永遠上不得檯面！
“還有昌平君和昌文君現在到底在秦國爲官，得到嬴政賞識，一爲左相，二爲九卿，他們的話也不可全信。”
“是末將疏忽了。”
項燕點頭，的確昌平君和昌文君對他看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每到關鍵時刻，他們就語意不詳，恐怕兩人在秦國待久了，也有了感情。
“行了，下去吧，辛苦將軍來回奔波，賞賜稍後會送到將軍府，如此將軍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寡人也要去準備禮物。”楚幽王趕人。
“喏，末將告退。”
項燕其實還有話要說，關於姒禹的事他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
可眼下楚幽王明顯是不待見姒禹，更不希望他忙碌於一個蝦兵蟹將，他自然不敢再多說。
離開王宮，項燕迅速回到府上，沒有休息，直接命人招來暗衛的負責人。
很快，暗衛負責人到來，那是一位面帶黑甲面具，身材消瘦的老者。
“大將軍。”暗衛老者拜見。
“暗老，情況如何？”項燕問。
暗老和項燕顯然熟絡，配合也極其默契，無需項燕詳細詢問，就知道他想知道什麼。
“呼，那就好，有發現什麼嗎？”項燕鬆了口氣，楚幽王不待見火禹他不怕，他就擔心楚幽王因爲輕視，把監視的工作都撤出了。
老者搖頭，“並無異常，此人遊走在楚國境內，好像在尋找什麼，去過大城市，也去過偏僻荒谷，不過到最後似乎沒有收穫，敗興離去。”
“沒有找到嗎？”項燕點頭，很快注意到暗老的回答，疑惑道：“你說他敗興離去？火禹離開楚國了？”
“是的，也就前兩天的事，火禹來到葉城出關，看樣子應該是準備從韓國回去。”
“從韓國回去？”項燕陷入思索，“這倒是奇怪，來的時候從韓國來，走也從韓國走，明明從楚國直接進入秦地會省去很多時間，他爲何會如此選擇？”
“還有其他異常嗎？”項燕再問。
“一切正常，只是......”暗老欲言又止。
“說吧，是不是王上說了什麼。”項燕看暗老的樣子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將軍，王上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說寒冬飄雪，項家軍也沒了往日的神勇......”
“繼續。”
“......大將軍既然事務繁忙，這暗衛便該交給別人管理，別影響了軍隊的訓練。”暗老低頭小聲道。
項燕聞言，沉默的敲打着桌子，他明白，楚幽王這是想讓他放權啊。
見項燕臉色不好，暗老又道：“將軍，不是屬下多嘴，爲了一個江湖散人消耗如此人力物力，實在不明智，哪怕對方是嬴政身邊的紅人也不至於如此慎重，王上有點抱怨也是正常，而且您也該明白，項氏一族現在在楚國的地位有些微妙，您，唉......”
言盡於此，暗老搖頭嘆息一聲，抱拳離開。
項燕目視暗老的離開，直到對方消失了很久，他才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他哪裏不清楚項氏一族在楚國的情況，簡單說就是功高蓋主了。
從楚國建立以來，項氏一族就在楚國生根發芽，是地地道道的本土貴族。
雖然項氏一族到了項燕這代才位極人臣，但世世代代的積累其底蘊不比王族差多少。
其實如果項氏一族始終低調，以王族和他們一族糾纏不清的關係，只要楚國不滅，他項氏一族就能永世長存。
但野心嘛，誰都有，他項氏一族也不列外。
隨着不該有的野心滋生，項氏一族開始在楚國運作，項燕便慢慢成爲了楚國的頂樑柱，成爲了項氏一族在外的臉面。
項燕本身也沒有辜負族人的期望，不僅走到大將軍的位置，還統御楚國大半軍政。
而且和姬無夜或者呂不韋不同，項燕此人偏愛士卒，且善待百姓，掌權期間立功無數，鮮有紕漏。
他在楚國的威望，說句楚王不想聽得話，那真的是楚國百姓可以不認識楚王是誰，但不能不知道項燕是哪位。
項燕在楚國這般威望，自然引得楚王忌憚，不過因爲項氏一族世世代代爲楚將，加上項燕能力的確非凡，楚幽王是不會蠢到自斷雙臂。
所以，在項燕還沒有完全掌控楚國軍政時，他楚幽王必須開始打壓項燕。
而楚幽王對項燕的打壓也不是一味地穿小鞋，楚國還需要項燕守護，所以楚幽王很是巧妙的讓項燕“知難而退”。
今日暗老的傳話便是一次不經意的勸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