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支書和大隊長不一樣,他喜歡熱鬧,每年初一,這裏都會聚集一大堆人。
去年陳雪林就來這裏拜了年,說來,那是她穿後第二天。想想都整整一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呀。
果然,路上碰見了不少熟人,什麼魏陽、汪秀秀。去年過年,她們還對自己冷眼相待,今年卻是換了一副模樣。
“那個三丫啊,你每個月能掙多少工資?你這衣服可真好看呀!”這是喜歡花襖子的汪秀秀問的。
“聽說你是坐辦公室的,坐辦公室應該比放牛清閒吧?”這是當初跟她搶工作的魏陽問的。
陳雪林笑笑,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穫。”
小姑娘們聽不懂,卻還是圍在陳雪林身邊,嘰嘰喳喳。
田滿屯昨晚就聽說,三丫高升了。當即沉默了許久,怎麼也想不到,沒念過幾天書的小丫頭,怎麼就能混到縣裏。
看向田本善的目光都帶上了恨鐵不成鋼,想問他,同樣是去紡織廠,爲啥你纔剛轉正。
田本善也氣悶,他都那麼努力了,也只是得到老師傅認可,連廠長那裏都沒掛上號。
說來,他還是大學生呢,可大學生也進不了縣裏,不是回原單位,就是進廠。
田本善沉默,田滿囤吧嗒吧嗒抽着旱菸。
目光瞅到田鳳珠,還問了句:“喫啥了,咋越來越胖?”
田鳳珠有些心虛,捂着肚子說:“沒,沒喫啥?”
說完覺得噁心,連忙跑走:“我先回去睡覺了。”
田本善瞟了眼緊閉的房門,問了句:“她咋這麼安靜了,以前不挺鬧騰麼。”
“誰知道呢!”田滿囤深呼吸一口氣,沒當回事。
“對了,你有沒有合適的對象,給你妹子介紹介紹。也省得她老往公社跑。”
“往公社跑?她去幹啥啊?”
“聽說是跟陳大丫鬼混。”
田本善皺眉:“難道秦家人不說?”
說起這個田滿囤就氣憤:“說個屁!當初陳大丫住院,還是你妹過去伺候的。那姓秦的,就不是什麼好人家。”
田本善不由對田鳳珠產生點看法,心想這妹子還真是掉身價。
“我倒是找了一個有結親意向的,就是那男人年紀有些大。”
“多大?”田滿屯問。
田本善抿了抿脣:“三十五,結過婚,離了。有個十二三歲的姑娘。”
田滿屯氣怒交加,指着田本善的鼻子罵:“你就這麼糟踐你妹子?”
田本善直喊冤枉:“人城裏人也是要看條件的。我妹子初中畢業,還沒工作,你以爲她是陳三丫啊,能嫁給顧知青。爹,城裏人現實着呢,但凡有個工作,都要挑個有收入的。”
田滿屯沉默了,問道:“你說的那人什麼情況?”
“是我們廠的車間主任。他離婚也不是因爲旁的,而是媳婦兒太顧孃家,把家底掏空了。也因此,沒人願意嫁給他。
可人家一個月四十多塊錢工資,姑娘將來也不會分家產。我妹子嫁給他,福氣在後頭呢。”
“秦家不還有三個拖油瓶呢?”
田滿屯無言以對,只能沉默着抽着旱菸。許久才說:“再等等吧!”
田本善也不着急,倒水洗漱一下,就回屋睡覺了。
所以,等陳雪林過來拜年,田家兩父子看她的眼光是複雜的。不僅不能甩臉子,還得好好待着。
以至於很多人都一頭霧水,不明白田家人爲何這般伏低做小。
陳雪林也難受,因爲她就是個普通人啊,受不起田支書恭維。
隨意說了幾句話,就躲到一邊了。顧城看得好笑,悄悄剝了顆巧克力,塞她嘴裏。
等這邊聊開新一年的計劃,拉着陳雪林離開。找到夏小紅,給了同樣的一份禮。
夏小紅可不知道陳雪林高升了,拿到禮物臉上高興,心裏卻說小氣。
“還兩個掙工資的呢,過年送禮就給這麼點兒?”卻不想想,陳雪林和顧城戶口都遷出去了,嚴格來說,並不受大隊管轄。能過來拜年,都是看的以往情分。
路上,陳雪林拉着顧城的胳膊,絮絮叨叨起了去年,她剛醒來時的狀況。
“剛知道自己穿了的時候,我都驚呆了。腦海裏沒有原主記憶,後來還是聽旁人說,才明白髮生了什麼......”
說着說着,就碰見了丁春妮,陳雪林趕忙招呼:“誒,春妮,你這去哪呀?”
“去田支書那裏看看。”丁春妮笑嘻嘻地跑過來:“雪林姐,好久沒見你了,工作忙嗎?”
“也還好,你呢,上工忙不忙,有沒有繼續複習?”說着剝了顆糖塞對方嘴裏。
丁春妮含着水果糖:“有啊,我還去公社報名了,等夏天了,直接過去考試。”
陳雪林笑着鼓勵:“那就好,我看好你,加油!”
丁春妮點點頭,笑着揮手離開。
陳雪林和顧城去知青點,把剛剛起牀的顧垣叫了回去。順帶的,邀請了都要發。
其他人看得牙都酸了,卻不好意思舔着臉上門。只能擺擺手:“那個都知青啊,你好好喫,多喫點,回來跟我們說說。”
都要發心說,當我飯桶啊!卻還是笑着點頭:“嗯嗯,一定!”
一行人回到小院兒,陳雪林端下出門前就燉上的排骨,又炒了幾個素菜。配着白米飯,香噴噴地吃了個午餐。
顧城還問:“昨晚喫餃子了沒?”
都要發點頭:“吃了,就是味道不怎麼好,全是大白菜,都找不見個肉沫。”
“給你送的那碗沒喫?”
“沒呢,小垣說你家餃子皮薄肉大,我打算以後每天煮兩個,直到喫完。”
顧城看了都要發好幾眼,覺得這朋友着實可憐,就把昨天包的餃子全打包給他了。
正好天冷,能多放幾天。
都要發感動地眼淚汪汪,差點就要抱着顧城以身相許了。還是顧城躲得快,才避免了一場鬧劇。
喫完飯歇了會兒,一羣人出去溜達。陳雪林發現,拐角處有個熟悉的人影,正包裹嚴實,往村子外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