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瞠目結舌盯着桌案上的兩個銅板，再擡眼看看一臉肉疼的寧不凡，就倆銅板兒您還心疼半天？您跟我這鬧呢，他不可置信道：
“寧公子，您沒與我說笑？真的就這倆銅板兒？這玩意頂多在街上買個包子啊。”
“不止，”寧不凡神色嚴肅，伸出兩根手指，壓低嗓門，懇切道：“能買倆！”
“......”
能買倆？這是能買幾個包子的事兒嗎？我能說什麼？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
小爽兒細細探查面前這位木劍公子哥兒神色，看樣子不像是在說笑，於是他氣極反笑道：“能買倆包子，那可真是一筆巨資啊......不過仍是買不了與未湖樓的一次合作。”
若是差個幾百金，自己即便是爲這位天機榜首墊上也可，只是這倆銅板實在兒戲，傳出去，未湖樓豈非遭受恥笑？
果然不行嗎，寧不凡心底嘆息，右手不動聲色收起這兩個銅板兒，小心翼翼的放進袖口，輕咳一聲，再雙手一攤，無奈道：“那我初來萬京，身上哪來的錢財，你這一口就是三千金，我能咋整，你把我賣了都不值三千金。”
初來萬京，沒流落街頭就不錯了，還要三千金？能拿出兩個銅板兒已然不錯了好嘛。
小爽兒不禁有些牙疼，他從未遇着這番狀況，此前與未湖樓合作過的的都是些不俗的勢力，或朝堂世家，或江湖門派，錢財對於那般身份的人而言，也從未放在心上，卻沒想到這位天機榜首會爲錢財之事發愁。
“這樣吧，”寧不凡微微思索，沉吟道：
“錢財雖是俗物，但我目前，確實拿不出手，不如我用其餘東西與你交換。”
小爽兒一愣，回道：“若是寧公子能夠拿出可讓我未湖樓滿意的籌碼，自然可以，卻不知何物如此貴重，能抵三千金？”
“此物無價，”寧不凡擺手笑了笑，擡手指了指眼前的小爽兒，朗聲道：
“以我的手段，接下來即將要做的事，其實也不是非要與你未湖樓合作，此事若是施展開來，數月內，天風國必大亂，局勢撲朔之時，你未湖樓也要設法自保，不過以我對你們的瞭解，我料想，你未湖樓必定會乘勢發展自身勢力，成了，未湖樓在天風國徹底站穩，若是敗了，免不了人死樓滅，雖不會傷及根本，只是在天風國的勢力十去八九，被西荊樓徹底按在臺下。”
“當然，盤根結錯的算計裏，你未湖樓在未來的大勢下，若是當真敗了，你這位三當家，以及仍自囚於鳳棲樓的四當家，也免不了失去性命。”
這一番話說的讓這位未湖樓三當家的皺起了眉頭。
寧不凡手指輕敲桌案，平淡道：“我要拿來交換的東西，是你三當家的一條性命，無論此事發展如何，我都會保你一命，此物，可值三千金否？”
竟以我的性命交換？小爽兒脖頸一涼，心底暗驚，是了，這位可是天機榜首，是比自家主子排名還高的妖孽之才，天機榜首的一個承諾，自然可抵三千金。
“寧公子可是在賭我會同意此事？”
“賭？有趣......”寧不凡面上好笑，戲謔道：
“我不是在賭，我只是有把握必贏罷了，莫非你覺得自己的性命不值三千金？或是，你覺着，以我的眼光，與你講的數月後的天下局勢，是在欺騙於你？退一步講，即便是你不信，即便只有一絲絲的可能，你也不會放棄，錢財對你們來說，區區俗物而已，自然比不了性命重要之萬一。”
小爽兒繃緊身子，心底暗思，寧公子的眼光，他自然是信得過，自己的性命自然也比錢財重要，此人好生厲害，三言兩語就讓自己動搖，只怕......得由着他了。
寧不凡身子前傾，左臂按在桌案上，眯起雙眼，溫和道：“小爽兒！我現在告訴你，此前同你講的那些話語，就是在欺騙你，就是在忽悠你，你敢信嗎？或者說，你敢賭嗎？輸了，我絲毫無損，但......那可是你的一條命啊......”
小爽兒搖頭苦笑，此言極爲誅心，比刀劍更厲害，他雖不惜命，卻也不想莫名其妙死去，萬京城如今局勢，魚龍混雜，未湖樓，西荊樓還在不斷攪局，每日都有許多流言從這座京都飛往天下各國，即便是他自己，也確實拿捏不住數月後的局勢。
他嘆口氣，思索一番後抱拳行禮道：“從此刻起，未湖樓願聽從寧公子吩咐。”
寧不凡輕輕頷首：“你果然是聰明人，我很欣賞你，數月後，你會發現自己做了一個極爲正確的選擇。”
他心知，自己這話忽悠聰明人還行，聰明人愛多想，可......卻是忽悠不到那些個一根筋的傢伙，若是將這話說與葉辰聽，怕是還未說完一半，就要被那廝砍兩刀，踹幾腳，說不定還要被嘲諷一句：‘你在教我做事？’
小爽兒好奇問道：“不知寧公子這些時日，究竟需要未湖樓去做些什麼？”
“時機未到，”寧不凡搖搖頭，輕聲道：“耐心，是一切謀劃的前提，你且回去，待時機成熟，我自會派人通知你。”
小爽兒站起身子，恭敬行禮：“謹遵公子差遣。”說罷，他便走出了這座偏殿。
跨出門檻那刻，他忍不住心生感慨，與這位公子打交道，無異於與虎謀皮，動不動就要被驚出一身冷汗，未湖樓在萬京發展數年，還從未遇着這般空手套白狼的事，偏偏還能讓他心服口服。
或許柳思思說得對，此人智多近妖，不遜色於主子，儘早殺之方能以絕後患，只是目前來說，既然自家主子都已應允同寧不凡合作，那麼此人便殺不得，還得好好看護着。
他雖看不懂這些妖孽之才的重重佈局，卻也隱約有所猜測，萬京城......不，整個天風國，數月之內恐有驚天之變。
九月下旬，秋意漸濃，涼風拂面，他喃喃道：“天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