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126章 不堪重用
    “兒臣愚鈍,恐不堪此重任,求父皇收回成命。”姜然俯首便拜,極爲懇切。

    “是嗎?”皇帝陛下似笑非笑問了一句,語氣稍冷:“你心裏在想些什麼,當朕不知道嗎?”

    姜然受封長留郡王,遲遲不去封地,滯留在萬京,其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也都是些心知肚明的事。

    他被皇帝陛下說中了心底之事,一時之間,不敢擡頭,也不敢搭話,他平生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父皇。

    “不過,爭也好,搶也罷,歷朝歷代,總不能避免,這......終究是你兄弟二人的事,”停皇帝陛下停頓一下,忽又問道:

    “你大哥昨日遭受聽雨軒王安琪刺殺,險些喪命,你可知此事?”

    姜然心底一跳,並未露出絲毫異色,恨聲道:“此事兒臣已知,那東荒國着實狂妄,欺我天風太甚!”

    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幽幽嘆了口氣,輕輕說了句:“朕平生最難以容忍的,便是血脈手足相殘,你懂否?”這話裏帶着絲絲慍怒之色。

    空氣剎那間凝結。

    姜然驀然擡頭,失聲道:“父皇可是懷疑此事是兒臣所爲?”面上的錯愕,恐懼之色盡顯,又帶着一絲委屈,看着倒不似作僞。

    皇帝陛下深深看了眼姜然,凝重道:

    “然兒,二十餘年前,朕即位時,也不過你這般大,那時天風國尚屬卑賤小國,周旁更有列國環伺,常有滅國之險,於是,朕決意做位明君,拓土以強國,幸有寧先生相助,這才奪取東荒一半龍脈氣運,滅了列國,成爲四大霸國之一。”

    “如今天下局勢紛雜,龍脈不穩,氣運潰散,正是一統天下之最好良機,越是此時,越要萬分慎重,朕希望你兄弟二人能一同攜手爲天風效力,而不是爭搶好勇,爲了那虛無縹緲的太子之位,朕......”

    “還沒死呢!”這番敲打,聞着心驚。

    魏賢早就嚇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不敢動彈,只恨自己長了雙耳朵。

    姜然面上惶恐不已,哽咽道:“兒臣絕不敢忤逆父皇之命。”

    皇帝陛下長長嘆了口氣,語氣稍緩:“然兒,你母后身染‘寒魄’之毒,朕即日便要北上極寒之地,這萬京......便暫且託付於你,魏賢!”

    “奴才在!”魏賢連忙應道。

    “取玉璽來。”

    片刻後,魏賢公公雙手取來一個錦盒,小心翼翼的放於桌案,躬身退後數步。

    皇帝陛下揭開蓋子,細細打量了一番玉璽,又將盒子蓋上,遞給魏賢。

    魏賢領會其意,動作輕緩接過,雙手捧着盒子,放置在姜然身旁,小聲道:“二殿下,還不快謝恩?”

    姜然面上似有掙扎猶豫,沉默半響,終於拿起了錦盒,舉過頭頂,大聲道:“兒臣,謝父皇!”

    皇帝陛下緩緩點頭,拿起了之前丟在桌案的書卷,另一隻手隨意擺了擺。

    姜然再次行了叩拜大禮,恭敬道:“兒臣,告退!”

    走出御書房後,姜然面色漸漸變得淡漠,他低頭看向手裏捧着的錦盒,只覺得這事物,有些燙手。

    他輕輕呼出口氣,暗暗思索,方纔自己臉上做出的各般僞裝,大概盡皆被皇帝陛下看穿了。

    按常理來說,即便是任命皇子監國,也可將玉璽交由三公保管,如今,卻暫授於自己,這事有些反常,只怕,昨日大哥被行刺之事,父皇已對自己起了些許疑心,玉璽,應是來試探自己的。

    可偏偏此事,他還真就知情,派遣一品高手行刺姜承一事,正是他與未湖樓共同商議達成同盟的條件之一。

    若是此事露了些許馬腳,莫說奪嫡之事作罷,自己或是今生就只能被軟禁起來做個閒散郡王了。

    姜然眉間漸漸陰沉,心底暗道,未湖樓三樓當家小爽兒,得儘快想辦法處理了纔是。

    御書房內。

    皇帝陛下翻了一頁書卷,極爲隨意地問了一句:“魏賢,你也跟了朕二十多年了,這兩個孩子也是你看着長大的,來,你給朕說說,朕這兩個兒子,究竟哪個適合坐朕的位子?”

    魏賢心底叫苦,這話不是要命嗎,苦笑道:“陛下,臣不敢亂言。”

    “怕什麼?”皇帝陛下頭也不擡,呵斥了一聲:“朕讓你說,你就說!”

    說錯了可是要命的,魏賢輕輕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傻笑兩聲,奉承道:“陛下膝下兩位殿下,都是人中之龍,大殿下英武非凡,二殿下儒雅內斂,都適合,都適合......”

    皇帝陛下陷入了沉思,瞥了眼躬身俯首的魏賢總管,頓覺有趣,於是笑罵道:

    “你這點機靈勁兒,都是跟江嘆之那狗東西學的吧?”

    魏賢樂呵呵一笑,恭敬道:“還是承蒙陛下包容。”

    “不過啊......”皇帝陛下沉吟了一會,再次放下手中書卷,搖頭道:“朕倒是覺着,這兩個,都不合適。”

    “承兒雖勇武有餘,卻桀驁不馴,最喜率性而爲,你看看,他屢次不聽從兵部調令,前些日子更是私自率領數百親衛,私闖萬京城!若非朕有包容之心,早把他那平南大將軍撤了。然兒雖待人謙和,卻城府深沉,將小利小恵看得極重,方纔朕命他監國,他心底都快樂出花了,面上卻一直推脫忍讓,心思陰翳,卻又毫無胸襟。這兩人,哪有一點兒有帝王之相?”

    魏賢聽聞此話,縱使見慣了風雨,還是心驚肉跳。

    皇帝陛下還在那兒繼續說着:

    “至於,協兒......年紀輕輕的,一點正事不做,每日只會去那煙柳之地,吟詞作曲,尋歡作樂!朕若把江山交到他的手裏,不出數年,必有災禍橫生!陌兒給朕生的這三個兒子,竟一個都不堪重用!”

    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竟一把將書卷摔在地面,狠狠一掌拍向桌案,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魏賢總管後背又滲出許多冷汗,只覺得脖子有些發涼,今兒個受的驚嚇,比前面九個月加起來還多。

    皇帝陛下或許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輕咳一聲,伸手摸向杯盞,小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繼而甘甜潤嗓,是西荊子。

    想到西荊子的由來,皇帝陛下一聲長嘆:“若是朕的兒子,能像江嘆之那兒子一般便好了。”

    魏賢總管連忙爲皇帝陛下添上新茶,訕訕道:“三位殿下雖有些許不足,但陛下1稍稍調教一番,或可成器。”

    皇帝陛下左手輕拍桌案,皺着眉頭,沉默不語,似在思索一些極爲重要的事情。

    魏賢公公剛舒了口氣,以爲終於躲過了這個令人揪心的話題,誰料,又聽到了一句令他汗毛倒立、膽戰心驚的話語。

    只見皇帝陛下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要不......再生一個?”

    好傢伙,皇后娘娘毒還沒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