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185章 生死有命定
    天風國,萬京城。

    今日城裏來了個白衣少年,約莫二十多歲的年紀,臉龐稍顯稚嫩,手握摺扇,瞧着慵懶隨意。

    他自東門入,入城後並未流連街面,而是徑直一個方向走去,途中也沒有找人問路,顯然對萬京城極爲熟絡。

    約莫半個時辰後,他終於走到了一個府邸大門口,正是江家。

    他停下腳步,低眉凝視着地上那條猙獰可怖的裂縫,嘖嘖道:“江湖無數人從這道刀痕過後,恍然大夢初醒,這才變了模樣。”說着,他朝那道裂縫彎腰行了後輩之禮。

    這道裂縫深不見底,長約數十里,入城那刻就躍入眼前。

    江嘆之耗費數十萬銀兩,私自找了工部侍郎陳琳,安排了上百人填補裂縫,可迄今爲止仍是差了一大半,徹底將這道裂縫填補,估摸着得再過倆月纔行。

    也就是江家有錢,若是換了旁家,砸鍋賣鐵也抵不了這帳。

    侍立於大門兩側的侍衛看到這位白衣公子站在江家門口,狐疑問道:“公子是來找人的?”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沉吟道:“去通報你家少主,就說白若塵來了,讓他出門迎接。”

    ‘嘶!’侍衛倒吸了口涼氣,也不是因爲聽過白若塵的名聲,而是在這一整個萬京敢對自家主子不敬的人,還真沒幾個。

    讓少主出門迎接,這話就連常來此處的天風國大皇子姜承,都不會這般不客氣。

    意識到了這點的侍衛連忙躬身回道:“白公子稍等,小人去稟報少主,只是讓少主出門迎接這話,小人......不敢說出口。”

    白若塵合上手裏摺扇,頷首道:“通報我的姓名便可,他自會出門相迎。”

    ......

    獨自坐於涼亭的江家少主,目光遙望遠處池塘,伴隨柳枝飄動,湖面漣漪陣陣。

    從大門口匆忙趕來的侍衛平復一下氣息,拱手道:“少爺,門外來了位公子哥,白衣玉扇,名爲白若塵。”

    許洋收回遙望湖面的目光,沉默了會兒,站起身來,說道:“讓府中侍衛盡皆散去,不要讓任何人看到他的相貌。”

    侍衛心底一怔,回過神來後,連忙應道:“遵命。”

    雖然不解,但是少爺的安排自然有道理,作爲下人,不需要知道太多東西。

    許洋走至門外,驅散侍衛後,朝白衣少年輕輕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白若塵上前兩步,拍了拍許洋的肩膀,讚歎道:“三年不見司涯兄,再看,仍是風姿綽約,果然無愧於天機榜三之名。”

    江家少主側目探去,抱拳笑道:“若塵兄比之三年前,越發氣質出塵,要我說,天機榜四之名哪裏配得上若塵兄。”

    這位白衣少年,正是天機榜上排行第四的人物,天機榜上名爲‘百曉生’。

    白若塵既然能被評爲天機榜四,自然有其風流之處。

    榜上的評價極爲不俗:看盡世間春秋,知曉天下萬事。

    這人雖說排名極高,卻幾乎從未出手謀劃過什麼事,也從未插手過什麼事,只是常年浪跡江湖,觀風看雨,聽潮弄水。

    這兩人也是許多年前,許洋化名司涯遊走江湖時偶然遇見的。

    司涯大力發展的西荊樓勢力,也是在白若塵的全力協助下,才迅速創立。

    可以說,西荊樓明面上的主子是司涯,暗地裏,就是這位百曉生了。

    白若塵喟然長嘆,“進去說。”

    司涯伸手向前,“請!”

    兩人一路上並未多言,直到走到涼亭坐下以後。

    白若塵將摺扇輕放桌案,輕聲道:“司涯兄,我有幾件事情要問你,雖然我大概也猜得到真相,但還是希望你能夠如實答我。”

    司涯輕嘆一聲,點頭道:“你我兄弟之間,無需如此生分,可是要問西荊樓之事?”

    “嗯,”白若塵微微沉吟,回道:“北滄國那邊,未湖樓一樓當家筱清漣入太子府,北滄國要對西荊樓動手了,大燕與北滄聯盟之事,你怎麼看。”

    司涯手指輕捻,淡然道:“三日前,我已下了命令,讓身居北滄國的西荊樓暗探,全數放下各自經營的產業,潛回天風國待命,多年經營雖毀之一旦,但人手能保留下來,尋得時機再圖謀發展便可。至於大燕北滄兩國聯盟一事,與大局無礙,我並未放在心上。”

    大局,白若塵心底默唸了這兩個字,忽然說道:

    “北滄國有位膽大的櫟陽公主,她協助六重天的蕭晨潛入皇宮......之後,蕭晨殺了位居北滄國上卿之位的天魔門副宗主喬天,盜了‘龍息’。”

    “這個啊......”司涯笑了笑,接過話茬,說道:

    “那位櫟陽公主只是被蕭晨矇騙,蕭晨盜取‘龍息’以後潛逃數日,被刑天射入懸崖,自此不知所蹤。事後,那位櫟陽公主也獲罪,被天魔門押入地牢,因涉及龍脈一事,已然動搖到不可知之地的根基,因此皇室不敢阻止。”

    白若塵輕呼出口氣,默然道:“櫟陽公主有一位好友,名爲張火華,是江湖俠客榜排行第一那位江湖高手。刀聖開天之日,張火華一步便入了一品入脈境巔峯。據傳言,此人實力已然不下不可知之地的入世弟子。”

    司涯腦海浮現了葉辰的身影,輕輕搖頭,“張火華大概也只能戰普度和尚,王安琪那等稍弱些的一品。葉辰、刑天、仵世子陽、王十九這樣的隨便出來一個,他都不是對手。畢竟他也只是江湖高手,沒有數十年的沉澱,遠不及不可知之地的千年傳承。”

    白若塵一手按在桌案,皺眉道:“你知道我不是說的這個。”

    司涯又將目光遙望遠處池塘,默然不語。

    白若塵隨手抄起桌案上的玉扇,舒展扇葉,緩聲道,“前些日,北滄城外有一道刀光,斬了十里桃花。第二日,櫟陽公主便從天魔門的地牢走了出來。”說罷,停頓了一會兒,語調猛然拔高:

    “羽兒、墨兒可是跟了你十餘年!一直將你我當做哥哥!”

    “你明明知道刀聖開天后,不染有望入一品!”

    “你明明知道張火華爲救櫟陽公主,投了未湖樓!”

    “你就如此狠心,送她們去死!”

    “爲何做這些事以前,不同我商議?我有更好的方法,不會讓任何人莫名死去!”

    聞及此言,司涯沉默了好一會兒,低聲道:“是啊,她們跟了我十餘年,我也一直將她們當做妹妹。”

    “可是,這世上有些事,唯有以鮮血渲染後,纔會顯得更加真實。”

    “若塵兄......生死有命定,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爲了大局,總是會有人死的,包括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