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207章 奪嫡之爭(下)
    不過,王安琪確實救了他的命,錢財再多哪有性命重要不是?

    若能用些許身外之物,換得王姑娘展顏一笑,也是值得。

    每次將金子放進王安琪手心的時候,寧不凡總是會想起銀髮佝僂的王十九。

    你說,人家王十九那麼貪財,摳搜至極。

    要他錢財跟要他命似得。

    如此惜財的傢伙,卻偏偏攤上了王安琪這個花錢如流水的敗家娘們。

    不得不說,真是命啊。

    孟河離蘇向前兩步,親手爲寧不凡倒上酒水,沉吟片刻,緩聲道:“他問我,還記不記得當初之承諾?”停頓了會兒,他繼續道:

    “寧兄,我覺得這話大概不是說給我聽得......秦雲知道你還活着,且與我保持着聯絡。”

    寧不凡舉杯慢飲,感受着喉間辛辣,細細品味一番,回道:“他不知道,他抓的那個人知道。”

    “未湖樓三當家,小爽兒?”孟河離蘇再次爲寧不凡滿上酒水,坐在旁側。

    “是啊,”寧不凡微微一笑,“我與未湖樓達成盟約的條件之一,便是答應過要保他一命......不過,事情發展到這個情景,倒是有些不想讓他再活着了。”

    孟河離蘇不清楚裏面的脈絡隱情,不好論議,只好暫且沉默。

    寧不凡輕輕旋轉手心的白玉杯,瞥了孟河離蘇一眼,“我狠狠坑了未湖樓一把,因此小爽兒出來以後,定是要向我復仇。若是我想讓他死,只需這兩日設法放他出來就是,姜然第一個就不會放過他。本來我確實是這麼想的,只不過......”

    孟河離蘇側耳傾聽。

    寧不凡擺手笑道:

    “後來我又想了想,在我沒有站到一定的高度時,還是要遵循一下這個世道的規則,比如誠信。我的身份較爲尷尬,雖是天機榜首,名聲響徹天下,手裏卻沒有絲毫勢力。在如今的情勢下,只能以自身的利用價值與旁人達成同盟,唯有這樣我才能真正佈局,做出一些改變規則的事情,而在這個過程裏,誠信是必不可缺的東西。我若是失信於小爽兒,想來離蘇兄也不敢隨意信任寧鈺了。”

    孟河離蘇輕輕一嘆,“是的,寧兄若是失信於未湖樓,我孟河家怎會知道,會不會成爲第二個未湖樓?”

    與人盟約,就像商人買賣。

    互利互惠,且以誠信爲本。

    二者缺一不可。

    真正厲害的謀士,往往是世間最厲害的商人。

    寧不凡尋了個舒適的姿勢,活動了下肩膀,輕笑道:“所以啊,小爽兒託秦雲傳得話,意思就是讓我等萬京城風波徹底過去之後再放了他。他極其渴望活着,但他偏偏還是個不怕死的人。”

    一個將性命都拋之腦後的人,卻極其渴望活着。

    那麼,這個人必定有比生命還要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復仇。

    這些都是擺上明面的東西,這也是寧不凡一度想要弄死小爽兒的真正原因。

    不過,既然決定了放他自由,那麼也自然是不將他真正放在眼裏。

    區區一個未湖樓,不算什麼。

    若沒有放虎歸山的氣魄,又哪裏會有摘星攬月的勇氣?

    孟河離蘇微微頷首,覺得寧兄還算是個實誠之人,此般做法屬實恰當,甚合心意。

    他沉默了會兒,又問了一句:“之前寧兄同我講,孟河家若是想要在此次奪嫡之爭中抽身而出,必須要依靠秦家,這是爲何?”

    寧不凡剛與孟河離蘇講了此事以後,秦雲便來了。

    巧合的是,秦雲率先提出要同孟河家結盟。

    於是,孟河離蘇毫不猶豫便應承了此事。

    雖有些緣由並不清楚,但他覺着,寧不凡此前曾欠了孟河家一個人情,時至今日,雙方關係仍是較爲和善,寧不凡沒有坑害孟河家的道理。

    寧不凡將白玉杯舉起,一飲而盡,隨後又將酒杯向前一推,解釋道:

    “天風國有三個手握重兵之人,大皇子姜承、南疆徐帥、徵西大將軍孟河朗。如今的局勢,姜承與徐帥已然聯手,餘下的唯一變數便是孟河朗。若是孟河朗投了姜承,奪嫡之爭,姜然必敗。”

    “因此,姜然封閉萬京城,爲的便是將離蘇兄牢牢鎖在萬京。自即日起,孟河家便會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孟河離蘇重重點頭,“確實。”

    說着,他繼續爲寧不凡添上新酒。

    寧不凡打了個酒嗝,砸砸嘴道:“而督察院直隸於皇帝陛下,秦雲自然只能忠於陛下,比之孟河家處境更加艱難,同樣是進退兩難。”

    孟河離蘇微微搖頭,回道:“督察院是皇帝陛下的得力鷹犬,即便兩位皇子鬥得如何厲害,都不敢妄動督察院。”

    寧不凡笑了笑,附和道:“是啊,除非陛下出了事。”

    ‘啪!’孟河離蘇驚駭之下,握着酒杯的手輕輕一顫,酒杯砸落地面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壓低嗓門,重複了一遍,“陛下......出了事?”

    寧不凡搖頭一笑,勸慰道:“離蘇兄,別這麼大驚小怪的,你的高雅去哪了?無論如何,你孟河家欲想避過此次危機。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死死站在秦家身後便是了。此事過後,我保你孟河家絲毫無損。若是不信,倒也無妨,頂多也就是個家破人亡而已。莫怕,孟河家人多,咋說也夠砍上一會兒,才能輪到離蘇兄的腦袋。”

    “不,我信。”孟河離蘇深深呼出口氣,強行按下心底的悸動,面上露出極爲凝重的神色,“我孟河家該如何回報寧兄?”

    兩人畢竟是合作的關係,往往合作的前提,便是利益驅使。

    有一來,便有一往。

    寧鈺說的,仍需驗證,但......若真到了這般生死關頭,寧鈺能爲孟河家指明方向的話,確實該重重酬謝一番。

    寧不凡本是酒意正酣,聞及此言,忽然腦海一片清明,臉上露出靦腆笑意,“你我兄弟之間,何須如此啊......”

    “但離蘇兄執意如此的話,寧鈺不忍辜負離蘇兄盛情,也只好卻之不恭了。”

    孟河離蘇懸着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就怕寧鈺不開口,但凡開了口,凡事都好商量。

    寧不凡扭捏不已,靦腆笑意更甚,“家裏有個敗家娘們兒,天天要上街買糖葫蘆,可寧鈺着實有些囊中羞澀......”

    “呃,”孟河離蘇頓生詫異,疑惑道:“瞧寧兄這般姿態,本以爲寧兄要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會讓我肉痛一下,怎會是錢財?”

    錢財雖然重要,但對於這些豪門世家來說,終究只是不入眼的東西。

    ......

    當夜。

    孟河離蘇派了梅三梅四。

    爲了隱蔽,用同一輛馬車,足足跑了十幾趟。

    纔將五十箱金子從孟河家搬到了農家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