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264章 我有點慌
    蕭晨被這番話說得啞口無言,面色不禁有些遲疑,下意識摸了摸光溜溜的腦門,心底疑雲叢生,暗道,莫不是我蕭晨當真如此英武不凡,讓人一見便即仰慕?

    這陳兄與自己才一面之緣,根腳還未摸清,就要結拜爲兄弟,確實有些草率,不過......這位陳兄方纔大袖一揮慷慨解囊,於自己有恩,又對自己如此仰慕,實乃盛情難卻。

    再者說了,去劍閣之事,還得多多依仗這位陳兄。

    罷了,我蕭晨也不是那般勢利之人,陳兄境界雖低,但爲人爽直,是個性情中人。

    與刑天之間的恩怨,也無需牽扯到旁人身上。

    真到了出手滅殺刑天之時,護着這個小兄弟就是了。

    念及至此,蕭晨終於下定決心,緩緩點頭,沉吟道:“陳兄乃性情中人,辰東感佩。”

    如此,結拜之事算是定下了。

    寧不凡目光微動,喜笑顏開,拱手道:“小弟年紀尚淺,往後辰大哥可得多多提攜小弟。”

    蕭晨輕輕頷首,也是拱手謙和道:“愚兄若有過錯,陳老弟也得多多指正。”

    寧不凡不着痕跡的將銀票往前一推,提着酒壺站起身來,高聲道:“大哥,喝酒!”

    蕭晨輕咳一聲,默不作聲收起銀票揣進懷裏,也是站起身來,提着酒壺與寧不凡手裏的酒壺輕輕一撞,豪爽道:“敢不從命?”

    恬靜待在一旁的王安琪,心底輕輕嘆息一聲,她是真想不明白,這倆人見面還不到半個時辰,怎麼就像是十餘載未見的知己那般。

    一句辰大哥,一句陳老弟,叫喊的竟是這般熱切。

    就說那辰東,明明是個一品入脈境的六重天武道高手,卻喫上了霸王餐,還被一羣不入流的小廝拳打腳踢,着實丟盡了不可知之地的顏面。

    再說那寧鈺,明明是個與王十九一般的極爲在意錢財之人,今日卻也變了性子,不到半個時辰竟然將手裏的一萬兩全撒了出去。

    這兩人怕不是喝到了假酒,竟喝成了傻子?

    王安琪微微搖頭,眼裏帶着一絲憐憫,默默凝視着大笑豪飲的兩人。

    ......

    柳村,村長家門口。

    大家好,我是陳晨,說老實話,我現在有點慌。

    不是因爲我揹着我爹陳富貴又打碎了他心愛的紫砂壺,也不是我趁着夜深偷摸潛入李嬸家裏盜竊大公雞的事情敗露,而是我發現......那個整日裏端着個破碗蹲在村門口柳樹旁,一邊扒拉白粥一邊啃硬饅頭的王大爺,竟然在擡手間便引下無數猙獰恐怖的暗紫雷霆,握在手裏,一步踏天而去。

    我記得教書的寧先生沒走時,曾跟我和寧鈺講過江湖上的許多故事,故事裏的主角們全都是年輕氣盛,英姿颯爽的江湖兒女,他們揹負刀劍,武功高強,路見不平,行俠仗義,策馬飲酒,風流天下。

    這一件件故事,讓我和寧鈺心裏無限神往,因此我們在很小的時候便立下志向,要做一名江湖豪俠,做些行俠仗義的事情,成爲別人口中的故事。

    可隨着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有了許多煩惱——那就是我不會武功。

    因此,當寧鈺說要讓我跟他一起出去外面遊走江湖的時候,我雖然極其心動卻還是回絕了。

    我跟寧鈺說,我要操持家業,可是明眼人都知道,我爹陳富貴雖然號稱柳村田主,可手底下一個人都沒有,啊不,他手底下的人就是我。

    家裏那一畝三分地,全是我一個人犁的,因爲我爹陳富貴說大男人生來就該承擔家裏的重任,爲一個家庭當牛做馬。我雖然問過他,爲什麼不自己當牛做馬,可換來的卻是一頓毒打。

    我曾無數次問過我娘,我是不是我爹的親生骨肉,我娘總目光復雜的看着我說了句,是的。

    好吧,話題扯得有點遠了,其實我想說的是——我陳晨也有夢想,我也想出去外面當個行俠仗義的江湖豪俠,我他媽打心眼裏不想在家犁地!

    我發現我是個傻子。

    曾經,王大爺問過我無數次要不要跟他學天下最厲害的武功,我都回絕了,因爲我只要一看見他一臉猥瑣的笑着露出的兩顆大黃牙,我就滲的慌。

    雖然王大爺總是說,他武功很厲害是個前輩高人。

    但我從來沒信過,因爲在我想象裏的那些前輩高人,都是些面色冷峻,眼神漠然,提着刀劍,渾身散發着王霸之氣的一看就像高人的......高人。

    而不是,一個只會養條大黃狗,滿面猥瑣,總在夜裏偷偷潛入王寡婦臥房,哼哼唧唧的糟老頭子。

    我承認,關於前輩高人這四個字,我有賭的成分,我也確實賭輸了。

    但在今日之前,你把我臉扇腫了,我都不信這個糟老頭子真的就是傳說中的前輩高人。

    如今,我眼睜睜看着王大爺踏天而去,我真想扇自己兩巴掌。

    寧鈺那狗日的,跟王大爺學習打狗棍法的時候,我還嘲笑寧鈺是個傻子,沒想到啊,小丑竟是我自己?

    直到這一刻,我才從心底感到後悔——我他媽這二十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曾經有一份成爲絕世高手的機會放在我的面前,我沒有好好的珍惜,直到失去以後,我才感到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如果老天能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會對那個滿臉猥瑣露着兩顆大黃牙的糟老頭子說三個字:“我願意!”如果非要在學習打狗棍法這件事上,加上一個期限的話,我希望是——刻不容緩,馬上就學。

    ......

    “我的媽呀!”陳晨失魂落魄的倚靠在榆樹上,目光呆滯的遙望着遠處瘋狂震動的天穹。

    ‘轟!!!’

    天穹深處,盡是暗紫光芒,怒雷滾滾,像是海嘯高漲,又像是瀑布垂流,轟然落下,嘩嘩作響。

    足足十萬八千道暗紫粗壯雷霆像是永不停歇那般,讓這片天地仿似連成一片,將整個村子內外,方圓千里之處,染上一片濃郁深沉暗紫流光。

    以這種雷霆之力,或足以滅世。

    絕非世間任何一個人能夠抵抗,像是有人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觸怒了天道,因而睜開雙目,欲將仙山所在千里之處化作湮滅。

    這般恐怖駭人的景象,讓陳晨渾身戰慄,抱着榆樹,瑟瑟發抖。

    可他再定睛一看,心底更是膽寒。

    只見極遠的半空,在這十萬八千道狂暴雷霆紫電之下,竟有一個模糊不清的人影,硬生生伸手抓着雷霆,化作刺目白光,朝着那座高聳入雲的白玉山,步步而上。

    這人彷彿與整個天地對立,他仰天長嘯,足以震天爍地,繼而大笑不止,極爲肆意的高聲嘶吼道:

    “痛快!痛快啊!”

    若不逆天,因何修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