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便與歪嘴兩人琢磨了好幾天,一拍即合,商量着要走上一番商道,這玩意兒纔是真正賺錢,不能總是依靠李先生給的錢財過活。
這不,前些日子,歪嘴沿着各處小城鎮,購置了一批絲帛、綢緞,計劃着入江南郡盤下個鋪子,做正當生意。
這事兒啊,若是成了,往後咱清風寨可就有了正經營收,也算是邁出了自力更生的一小步。
誰知道,將山上收取的糧食賣了錢財,又用錢財將貨物購置到手,剛準備大展宏圖之時,他孃的周邊各郡城,全封了,不允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入內。
這下好了,莫說入城做生意了,連飽腹過活的糧食,也換不來。
主要還是這事兒啊,來的匆忙,山裏的糧食全換錢去了,這下子——糧也沒了,貨也砸在了手裏。
怎一個苦字了得!
聽說,這江南郡封城之事還是江南郡太守親自下的命令。
趙政當時氣的嘴脣顫抖,眼睛都紅了,提着一把劍就要去將那江南郡的太守給宰了。
幸好歪嘴等人拼死拼活,拉住了趙政。
匹夫之勇武,終究比不上運籌之帷幄。
這半年裏,趙政與歪嘴這些人,跟着李不二習練武道,雖未入品,卻也將李不二一身飛賊的本事盡皆學了去,如今啊放在江湖上,各個都是上好的盜賊。
一個山賊窩,硬是全整成了飛檐走壁的盜賊,這說出去,誰能信?
當歪嘴拼力攔着趙政,說出,“咱們是見不得光的賊,可不能跟官府硬碰硬!”這句話時。
趙政緩緩呼出口氣,冷靜下來,最要緊的,還是得尋到糧食,救下山上這幾十個人的性命。
接着,他目光悠悠望向歪嘴,緩聲道:“聽說,那黃龍寨大當家的聞江,跟城裏官員有些關係?”
於是,一個計劃便躍出水面。
既然清風寨的貨物運不進城,黃龍寨卻可以。
不如將這些貨物故意讓黃龍寨劫了去,待他們換成錢財糧草,然後咱清風寨再出手拿來便是。
或者......直接將整個黃龍寨拿下,只要將黃龍寨拿下,將裏面的人收納爲己用,最重要的是擒住聞江。
此後,便再也無需擔憂以後的糧食問題。
黃龍寨,那可足有一兩百人啊。
清風寨也不過才一二十個人,還基本上沒啥子趁手的兵器。
“怕個錘子,給他們幹了,咱們不就有兵器了?”趙政膽大心細,冷靜吩咐道:“先去將黃龍寨的情況摸清楚,然後咱們再下手!”
“他們是山賊,咱們劫山賊,算是......爲民除害。”
至於下手到什麼程度,趙政沒說,歪嘴也很默契的沒有詢問。
兩人在一塊兒磨合了數月,大多都能猜到對方心中所想。
於是,歪嘴便按照趙政的吩咐,故意拉着七車貨物,在官道上行進,走的那叫一個慢啊。
自江南郡北城,走到東城,再從東城外往山脈連綿的的官道行走。
足足過了三日,才終於將那羣山賊給盼來了。
歪嘴洋溢不住面上的興奮,當即就讓手底下的人跪了整整齊齊一排,將七車滿當當的貨物,雙手奉上。
然後,趁着夜色,領着幾人輕裝暗中尾隨。
依着歪嘴等人如今的本事,那些個黃龍寨扛刀提劍的莽夫山賊,怎麼可能發現得了。
但,歪嘴生性謹慎,臨近黃龍寨老巢時,還是決定,暫且停步不前。
歪嘴瞧着喫的跟個肥豬般的劉二狗,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成了,劉二狗,你去尋政公子,就說黃龍寨的老巢咱們找着了,將咱們寨子裏的人全喊過來,我在這兒等着你們!”
說着,又轉身看向兩個小屁孩,囑咐道:
“狗蛋兒,毛蛋兒,你倆是潛伏好手,繼續上前跟着,不管有沒有摸清楚黃龍寨的老巢,今夜三更必須回返此處。”
“等不了明日了,”歪嘴狠狠一掌拍在身下泥土,目光微閃,狠聲道:“今日他們劫了咱們一大筆貨物,大喜過後,定然忘形,如此一來,必會大意!後半夜便是最好的出手之機!”
三人看着歪嘴這副狠厲模樣,也是心下一橫,“幹了!人死鳥朝天,跟李先生學了這麼久的本事,還幹不下來個小小的黃龍寨,豈不貽笑大方!”
狗蛋兒、毛蛋兒對視一眼,暗暗點頭,足尖輕點,飛身躍出深林,小小的身子,奔走之時,竟如落葉飄然,極爲不俗。
此身法名爲——飛天!
這可是李不二當年橫行江湖的看家本領,練到大成之時,輕易便能闖入數萬禁軍層層把手的皇宮,盜世間珍奇寶物猶如探囊取物。
劉二狗隨後也朝歪嘴點頭飛身而去。
莫看這身子滾圓肥胖,施展起身法來,不比那三品武者要慢。
歪嘴緩緩呼出口氣,俯身下去靜待。
耐心,是一切謀劃的前提,這是天機榜首寧鈺,曾說過的話。
......
華龍山脈,黃龍寨。
龍哥領人回返,帶回來整整七車貨物,引起寨子歡呼雀躍。
大當家聞江提着菸袋,大步走出寨子迎接。
他極爲熱絡的拉着龍哥的手,哈哈大笑着,走向聚賢堂。
“二當家凱旋,乃天神庇佑。今日寨子裏,當痛飲烈酒!”聞江猛然大袖一揮,言辭間頗爲豪邁。
在數十人的歡呼簇擁下,二當家龍哥輕輕擺手,止住歡呼聲,囑咐道:“可飲,不可醉!”
聞江笑着搖頭,“二弟,多少年了,竟還是這般謹慎,我黃龍寨盤踞此地方圓百里,即便是官兵前來圍剿也得派人先跟我打聲招呼,又有何人敢來送腦袋啊,哈哈!”
聚賢堂實際上也只是個稍大些的棚子,十二根木柱支撐,砸入地面,頂上綢布遮天,裏面擺着二十餘個大紅燈籠,燃着亮光。
堂子裏,稍顯簡陋,擺了十幾張低案銜接,案子盡頭,則是擺放了兩把交椅,各鋪着一張完整熊皮。
趁着寨子裏的人前去窖子裏搬酒烤肉之時,龍哥斟酌半晌,說道:“大哥,今兒個出去還帶回來個人,據說是輪迴的什麼背屍人,聽過沒?”
“輪迴?”聞江眉頭緊蹙,搖頭道:
“什麼犄角嘎達的小勢力吧,沒聽過。如今這年頭啊,人心浮躁,總有那麼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聚在一處,稱自己是什麼狗屁勢力,笑煞旁人。怎麼,你帶回來的人呢?讓我瞧瞧背屍人是個什麼玩意兒。”
聽大當家這般說辭,龍哥才放下心來,擺手笑道:
“瞧着像是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揹着一具屍首,提着一把晦暗長劍。我聽聞江湖上傳的那般厲害,還以爲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看來倒是我過於謹慎了。不過......謹慎些還是好的,待他醒來,咱們再試一試他,若他真有本事,咱便與他稱友。若是不過爾爾,直接砍了便是。”
畢竟,屍首手裏握着的那把劍,確實動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