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480章 紫衫南風
    當王安雅聽聞王安琪入了汴梁之時,便明白,自己的妹妹離去時,恐有生死之險。

    因此,她纔會想方設法,將王安琪留在皇宮。

    至於,藉着王安琪的身份進入江湖,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纔有的念頭。

    一方面,她是爲了引起一些勢力的目光,另一方面,則是爲了整個東荒國。

    王安雅是個極爲聰慧的女子,她早便想到了在去往蒼州與寧鈺相會,會遭遇一番刺殺,但......她也有破局之法。

    這個法子很簡單,卻容易被旁人忽略。

    昨日離開皇宮後,她在汴梁大都的街道漫步,沒有見過任何人,但卻有許多人看到了她。

    比如......將要行刺她的那些個刺客。

    又或是,不願看到她喋血在半途的那些個寧不凡的朋友。

    寧不凡雖從未來過東荒,但在東荒國內,卻有一批人,願意助他覆滅棋閣。

    除了皇室,還有一方勢力——西荊樓。

    ......

    滂沱大雨中。

    有一名紫衫青年撐着一把六骨竹傘,緩緩走過遮天雨幕,面色平淡,眉毛耷拉,似有氣無力。

    他的腰間並未佩劍,但周身卻有極爲凜冽的劍意。

    每一步踏地,總能激起陣陣呼嘯罡風,環繞身前三尺,循環激盪。

    他自大雨中來,走至王安雅身側,將一把竹傘輕輕遞出,“拿着。”

    王安雅擡眉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接過竹傘,起身依靠在斷樹,緩聲喘息。

    紫衫男子回身迎着三名步步緊靠的提劍之人,伸手刺出一抹劍氣,隨意揮出,劍光刺破雨幕,橫掃而出。

    持劍三人心底大驚,忙以劍橫胸抵擋,只聽‘咔嚓!’一聲脆響,三劍盡碎。

    三人倒飛十餘步,踉蹌穩住身形,相視一眼,盡是震撼。

    雲昊微微眯眼,忽而瞳孔收縮,沉聲道:“江湖榜七,紫衫南風。”

    話語中,滿是忌憚。

    自江湖俠客榜重新排榜之後,留名者,皆是一品。

    而在衆多一品巔峯的武者裏,能入前十者,皆是真正的兇悍之輩,能與不可知之地的那些入世行走較量一番。

    三人若是全盛之時,或能抵擋一二,但如今已是精疲力竭,豈能力敵?

    江湖榜七,紫衫南風,以劍悟道,卻不握劍,行至天涯,劍在腳下。殺人常以劍意,若碰到真正高手,腳下那柄劍便會破土而出。

    見過那柄劍的人,大多死去,只留傳聞於世。

    紫衫男子掃了眼三人,懶得跟眼前這三名雜魚廢話,平淡道:“西荊樓辦事,踏步向前一步者,死!”

    西荊樓......聞及西荊樓的名聲,三人越發畏懼,心中隱有退意。

    “你當真不殺我們?”雲昊左手邊一位劍修硬着頭皮問道。

    ‘唰!’

    一道劍光忽閃而過,血濺而出,方纔說話那名劍修只覺右臂一涼,刺痛襲來,猛吐出一口鮮血,眼睜睜瞧着右臂橫飛,滿心驚駭。

    紫衫男子驅趕蒼蠅般揮手,“再多言語,留命於此!”

    雲昊面色鐵青,最後看了眼斜倚斷樹目帶嘲弄的紅衣女子,轉身便走。

    餘下兩人忙緊緊跟隨,伴着狂風大雨,似落荒而逃的三條敗犬。

    在這江湖上,有實力的人,就是道理。

    天大地大,拼的是誰的刀劍最大。

    王安雅緩緩呼出口氣,凝望着落荒而逃的三人背影,搖頭道:“刀劍之道,一往無前,此番後撤,這三人終生無望不惑。”

    紫衫南風不殺這三人,不是心懷善意,而是覺着,以全盛之力滅殺此三人,不合自身劍道剛直,這才放了他們走。

    能夠走到劍道盡頭的劍修,大多都有着屬於自己的驕傲。

    因此,王安雅也並未在此事多加言語。

    “王姑娘傷勢如何?”紫衫男子回身攙扶王安雅,又添了一句,“姑娘若不重傷,傳至旁人眼中,便不夠真切。因此南風纔來遲片刻,萬望莫怪。”

    在王安雅在汴梁城內滯留之時,南風便在暗處緊緊跟隨,甚至王安雅與七名一品之間的爭鬥,他也全部看在眼裏。

    直到王安雅油盡燈枯,將死之時,他才真正現身救人。

    這是一場戲,一場做給棋閣看的戲。

    王安雅施以祕法,暫且壓下身上傷勢,緩聲道:“在東荒國,西荊樓向來隱於暗處,從不摻和江湖廟堂之事,也少有現身,我若不到了危難之時,你們怎會現身?”

    南風頷首笑道:“王姑娘好生聰慧,竟猜得到西荊樓會來救人,倒不像傳聞說的那般愚目。”

    江湖上關於王安琪的傳聞,那可都是......

    王安雅瞥了他一眼,“帶我去見你的主子。”

    南風的主子,是西荊樓在汴梁大都的主事之人,從未有姓名留出,只有江湖名號——知願。

    而知願的主子,便是天機榜三、江家少主——絕命司涯。

    南風神色一怔,攙着王安雅緩緩向前走,搖頭道:“時機未到,西荊樓人手暫且不能露面。但主子有令,不惜一切代價,助愚者抵達汴梁。”

    愚者——輪迴之主。當然,也是天機榜首寧鈺。

    王安雅心有明悟,挑眉問道:“你家主子莫不是要等愚者抵達汴梁,才肯露面?”

    南風心有詫異,這王安琪好生聰慧,自蛛絲馬跡便探查出如此多的消息,看來......不能再多言,言多必有失。

    王安雅見南風低眉不語,繼續問道:“既然你主,要等愚者抵達汴梁才肯現身。也就是說,你西荊樓已經有了十分把握,能夠助他避過棋閣刺殺抵達汴梁,是否?”

    “你...真是王安琪?”南風詫異問道,這姑娘的性子......與傳聞相差也太遠了。

    “我自然是。”王安雅面不改色,輕咳一聲,再伸手抹去嘴角血漬,眉眼閃爍,輕聲道:“你奉主命,來此救我。之後便要將我帶回西荊樓養傷,而你則是奔赴蒼州,面見愚者,是否?”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南風頭都大了,實在是難以招架,苦笑道:“王姑娘言辭犀利,讓在下冷汗直流。”

    冷汗直流是假,但心下驚詫卻是真。

    王安雅忽而停步不前,直盯盯凝視着南風的眸子,帶着一股子威嚴,緩聲道:“你們覺着我是累贅,這纔不願讓我摻和你們西荊樓的計劃,怕我壞事。我說,你聽——我要去蒼州,同你一道去。”

    南風也隨之止步,面有爲難之色,搖頭道:“我主之意是......”

    “你主?”

    王安雅冷哼一聲,微微眯眼,踏出一步,忽而拔高聲調,“你主子的主子,都得給我幾分面子!此事,絕無商榷餘地!”

    這一句話,威壓盡顯,像是常年居於高位者的冷聲呵斥,不容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