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不凡瞥了他一眼,“若我所料無錯,此時的蒼州城內,除了縹緲司的人手,還有西荊樓的人手。縹緲司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們動手,但西荊樓的人手卻會來尋我們。”
“明白。”納蘭落離輕聲應道,旋即撥開車簾,對駕車的兩人吩咐道:“調轉方向,脫離大軍守衛,我等不去刺史府,直接去往天涯客棧。”
納蘭落離不是愚蠢之人,先前說出那些愚蠢的話語只是在試探寧不凡。
既然寧不凡早對此事有了決議,納蘭離蘇便再無絲毫猶豫。
在與寧不凡真正達成了合作同盟後,納蘭離蘇也沒有了退路。
無路可逃,不如拼了!
馬車調轉方向,沿路護衛開道,早已摸清城內情況的暗探當頭領路。
納蘭落離合上車簾,“敢問先生,蒼州這一局,幾成勝算?”
以他的眼光,只能看出三成,可謂渺茫。
寧不凡目光平靜,輕聲道:“五成。”
“如此......倒可一試。”納蘭落離微微頷首,能有五成,已然不俗。
寧不凡摸出兩柄木劍,‘啪嗒’一聲,放在桌案之上,又道:“加上這個,便有六成。”
此戰若勝,去往汴梁之事,再無阻礙。
寧不凡沒有說出口的是,若是逃竄,有十成把握可以無憂抵達汴梁。
此時不逃,是想趁着棋閣內亂,諸位司主不援慕容雲畫之時,將縹緲司的高手,盡皆滅殺。
六成勝算,雖有些勉強,卻也可以一試。
依着他以前的性子,想也不想掉頭便逃了。但如今,歷經數番生死後,便再也不想顧忌那些細緻脈絡。
可這般肆意,當真像極了賭徒。
......
蒼州城,北門。
有一位光頭袈裟少年,揹着行囊,踏入城門。
他的身後,跟着一位身着雲煙白紗裙的恬靜姑娘。
蕭晨隨意掃了眼街道擁擠的人潮,回身道:“雲姑娘,咱們找個客棧先住下,東方月那廝估摸着還得半日才能抵達蒼州。”
自離開桃花村後,東方月便與兩人分別。
並非不遵承諾,而是要與之前一塊兒追殺蕭晨與上官秋葵的六位刺客,將上官秋葵已經死在他手裏的死訊,傳播出去。
一品高手死後,身軀會化作世間萬物,拿走上官秋葵的身份令牌,是極爲妥當的法子。
雲瀟瀟擡起藕臂,看了眼微微泛亮的星芒印記,閉目感應片刻,輕聲道:“是這個方向......你跟着我走。”
蕭晨微微愣神之際,便見雲瀟瀟孤身朝南面街道走去,擠入人潮,剎那間便不見蹤跡。
“等會兒!”
蕭晨連忙快步追上,可剛走一步,卻是驀然變色。
這周邊......怎的如此多的一品氣息?
俗世如今剛開武道,大多數一品高手並未摸索出如何感應氣息的法子,甚至極少懂得如何藏匿氣息。
但在不可知之地,這等祕法傳承,並不缺乏,唾手可得。
蕭晨閉上雙眸,細細感應,左右環視一遍,心頭越發凝重。
在東荒國,擁有一品高手最多的勢力,唯有棋閣。
念及至此,蕭晨睜開雙眸,心中頓時有了幾分猜測,他不動聲色將自身氣息隱匿,鑽入人潮,緊跟在雲瀟瀟的身後。
本想着,等東方月回來後,將雲姑娘託付給他,再去尋覓寧不凡。
如今看來,怕是很快便能見到。
......
城南,天涯客棧。
一輛雙駕馬車停步於客棧門前。
納蘭落離掀開車簾,看了眼夕陽映射下的緋紅街道,“開道。”
話音落下之時,兩側十餘名侍衛盡皆拔劍而出,“棋閣碧影司辦事,閒人盡散!”
車廂內,寧不凡若有所思,“王姑娘能被安置在天涯客棧,這家客棧定然是西荊樓的產業。”
納蘭落離點頭笑道:
“西荊樓雖在東荒國名聲不顯,但衆所周知,西荊樓的幕後主子是天風國的江家少主,那位少爺身後可是一整個江家。江家產業遍佈天下,在這蒼州城內,除了這家天涯客棧,還有不下於五十家當鋪酒樓,在明面上都是降價的產業。至於暗處的......應是隻多不少。”
寧不凡腦海浮現了那名溫潤如玉的男子,竟莫名的有些懷緬。
在這江湖上,走的越遠,身邊的舊人便越少,到最後啊,或許只剩下了孤身一人。
因此,如今無論是以前的敵人還是朋友,寧不凡想起都會在心底泛起一陣漣漪。
不多時,整個街道只餘下幾家空蕩蕩的鋪子,還有就是碧影司的護衛。
寧不凡輕聲喚道:“司徒夢蝶。”
“來了來了。”司徒夢蝶掀開後車簾,面上似有幽怨,“待會兒我若見了安琪,定要好好告一狀。”
嘴裏雖不忿,但手上動作卻是不慢,伸手便將四輪車拉出車廂,輕緩放在地面。
寧不凡側目看向緩步走出車廂的納蘭落離,囑咐道:“將散在城內的碧影司的高手盡皆調回,最早今夜,最遲明夜,縹緲司定然會動手。”
納蘭落離擺手道:“方纔便吩咐了,走吧,去見一見西荊樓的人。”
天涯客棧此時一片空蕩,客棧內的夥計和客人盡被轟了出去。
這般動靜,也早驚了客棧的掌櫃。
但,卻始終沒有出來應聲。
看來,西荊樓的人,也知曉寧不凡即將抵達天涯客棧的消息,做好了準備。
‘譁——’
半空有狂風呼嘯而至,眨眼間,便有一黑袍人從天而落。
周旁侍衛正要呵斥,卻被納蘭落離揮手阻斷。
此時敢孤身現身於眼前的,唯有西荊樓之人。
黑袍人仿似身軀遍佈狂風,面容模糊,他朝納蘭落離與寧不凡拱手行禮道:“我名追風,奉王姑娘之命,前來尋愚者入天涯客棧。”
按照行程,納蘭落離與寧不凡今夜應駐足於蒼州刺史府,或是由蒼州刺史申屠迎夏安置駐足之處。
但,寧不凡提前獲悉了消息,便徑直轉道前往天涯客棧,這才與追風錯路。
寧不凡多看了兩眼,饒有興致問道:“你以狂風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