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所言，至強武者可一力而破世間萬物，這我覺着無錯。但先生也要明白，這世上沒有多少武者能夠入不惑上境，連入一品都極爲艱難，否則，這江湖上也不至於如此久了纔出的一個張火華。”
“再說那慕容雲畫，我覺着吧，他既然能夠當上棋閣之主，便不是什麼愚蠢之輩，而是算計他的這些人啊，太厲害了。一個仵世子陽，天機榜二。一個司涯，天機榜三。一個禹雲墨，天機榜五，再加上先生，天機榜首。可都是妖孽之才，這般多的妖孽人物，一道對棋閣生了算計，任世間誰人也抵擋不住啊。”
“至於棋閣走到今日的真正緣由，並非棋閣不強，也並非慕容雲畫愚蠢，而是他們被裹挾入了大勢，大勢仿若天頃，天頃之下，無人可以抵擋。即便是傳聞中那些不惑、天順的強者，也不行。”
王安琪聽的迷迷糊糊，眨了眨眼，不解其意。
寧不凡稍作思慮後，點頭道：“倒也在理。”
江楓又看了眼獨孤日天，打趣道：“你小子行啊，這些都是跟誰學的，可有師承？”
獨孤日天嘿嘿一笑，擺手道：“哪有師承啊，我爹孃走得早，自小就是喫百家飯長大的。就平日裏，除了習練手中這把劍，就愛瞎琢磨這些江湖上的事情。這一來二去，孰能生巧，倒是讓幾位見笑了。”
說着，他將腰間這柄鏽跡斑斑的捲刃長劍輕輕揮了一下。
寧不凡低眉看去，旋又問道：“那你覺着，我三人闖醉夢司，能有幾成勝算？”
獨孤日天肅然道：“天機榜首出手，自是有十成勝算。”
寧不凡回道：“待我自醉夢山下來後，便送你一把好劍。”
獨孤日天愣了一下，剛要謝過，卻又瞧見了寧不凡腰間的兩柄木劍，爲難道：“我可不愛木劍，連個樹都砍不斷。”
砍樹做木劍，再拿木劍砍樹，還挺有意思。
這小子，不過剛及冠的年紀，就鬼精鬼精的，不過說出的話，也算討喜，不會讓人生厭。
寧不凡起身，狠拍了下獨孤日天的頭，“歇夠了，就繼續領路。”
月隨風起，涼意徜徉。
又過一夜，天微亮，衆人越過密林，眼前便豁然開朗。
入目便能見得一片高聳山脈，其間隱有炊煙繚繞。
再往前走，便見得層疊連綿的白玉石階，石階約莫百餘層，其中三十餘層有一平坦通道。
通道里，有兩根十餘丈高的玄墨圓柱分立左右，兩側圓柱由一塊兒巨石在上面銜連，這塊兒巨石寬有數丈，上面刻着極爲顯目的三個大字——醉夢司。
這便是醉夢司的山門所在。
這副景緻，瞧着倒是磅礴大氣，不過守在山門處，只有零散幾人，他們穿着青袍，一副子閒暇模樣，其中兩人更是手裏拿着竹枝紮成的寬大掃帚，有氣無力的清掃石階上落入的殘葉。
獨孤日天止步，朝寧不凡抱拳道：“先生，我這境界太低，就不上去了，若不跑遠點兒，給人家一刀砍成兩半，也看不得先生帶下山來的好劍，倒是可惜。”
寧不凡點頭道：“我去去就回。”
說着，他一步便踏上白玉石階，身側江楓如影隨形，王安琪短簫緊握，跟在兩人身後。
這時，守着山門的幾位醉夢司弟子，瞧見了踏上白玉石階的三人，愣了愣神。
其中稍胖那人放下掃帚，皺眉道：“你等何人，來我醉夢司作甚？”
寧不凡兩手搭在劍柄，劍意蓄勢待發。
王安琪輕聲道：“都是不入流，不必多造殺孽，也能省些力氣。”
寧不凡點了點頭，無視面前這些人，一步步往上走，輕聲道：“見一見快劍？”
江楓一步越過十餘丈，一掌送出，便將山門下的幾人拍飛。
這一掌，未用力道，卻也將這幾位不入流的傢伙，拍的胸骨碎裂，口吐鮮血，倒飛十餘丈外。
其中一位青袍人怒懼皆有，剛要大聲呼喊，卻見狂風忽起，山門巨石牌匾轟然破碎，像是被一劍切成了十餘塊，徑直落下方纔幾人的地方。
‘轟！’
這醉夢司的山門，便被砍成了兩半，囊括兩根圓柱，都是齊根而斷，倒塌碎裂，砸出一陣煙霧。
幾位青袍弟子瞪大了眼，瞠目結舌，他們若沒有被一掌拍飛，怕是要被活活砸死！
不過，這黑袍蓬髮的男子，明明只是拍了他們一掌，怎的......這山門卻倒了？
寧不凡看向王安琪，問道：“看清了嗎？”
王安琪搖頭道：“沒有。”
寧不凡點頭道：“果然快劍。”
江湖榜四，快劍江楓，名不虛傳。
王安琪問道：“你看清了嗎？”
寧不凡瞥了她一眼，隨口道：“又傷不到我。”
便是，沒有看清。
不過，方纔江楓若是拔出腰間晦暗長劍，以‘懶惰’的神威，必生異象，異象未出，便是沒有拔劍。
這廝，方纔踏出一步，再送出一掌將這些不入流的醉夢司弟子拍飛之際，用的是劍意將山門砍碎。
這劍意，無形。
而出劍之時，有狂風忽起，劍意便是狂風。
狂風劍意。
“倒是，有點兒意思。”
寧不凡兩手依然按在劍柄，足尖輕點，借力飛過十餘丈，越過碎裂的牌匾，看向不遠處的幾位醉夢司弟子，輕聲道：“去將慕容雲畫喚來，我跟他可是老相識了。讓他先來見過我，再見過我的劍。”
幾位青袍弟子捂着胸口踉蹌起身，倉皇逃上山去，口中嘶吼道：“有人闖山！”
“快來人啊！”
“有人闖山！”
他們的嗓音，嘹亮高亢，劃破空氣，順着山脈，傳出老遠。
寧不凡三人極爲隨意的走過餘下的數十層石階，慢慢往山上走去。
不多時，有一片青袍身影奔襲而至，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掃眼看去，有男有女，大多都是年輕一輩的武者，腰佩刀劍，怒視三人。
王安琪搖頭道：“沒有一品。”
匯聚的人數越來越多，烏壓壓一片，少說也有百餘人。
寧不凡停步，終於抽出腰間的兩柄木劍，沉吟道：“我心中早有疑惑，人家劍閣九山，弟子皆修劍道。可這棋閣......怎的沒有弟子修琴棋之道，皆是刀劍槍矛？”
王安琪皺了皺眉，她還未想過這個問題。
江楓笑着解釋道：
“公子有所不知，千年前，這棋閣祖師爺，修的便是琴棋之道，善魅惑，縛靈之用，常有奇效，那祖師爺與知行、大學兩門，是爲合作盟友，常有來往。可後來啊，第七代閣主覺着琴棋之道不如刀劍爽利，便斷了與知行、大學兩門的交往，不再將琴棋之道與陣法相融。於是，祖師爺傳下來的琴棋之道，便漸漸失了傳承，成了門下弟子閒暇消遣之用。”
“棋閣，果然久負盛名。”寧不凡笑着點了點頭，迎着咆哮衝來的百餘青袍弟子便是一劍斬下，剎那間，便是天上劍來，一片璀璨光芒化作遮天劍氣，掃入陣中，血肉鮮血橫飛，掀起波瀾。
有一劍出。
有狂風舞。
有簫聲起。
兩男一女，聯袂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