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只是白若塵的激將手段,他想要藉着此事讓旁人瞧一瞧寧不凡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性情。
白若塵、小爽兒,他們心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寧不凡根本沒得選。
寧不凡只能沿着白若塵提前安排好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直至與金蟬直面。
僅有一品巔峯的寧不凡對上抵達不惑上境巔峯的金蟬,似乎是死路一條。
幾乎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連王安琪也不例外。
......
夜空中,寧不凡踩在清池劍尖,凌空疾行,轉頭對身後的王安琪解釋道:“我自認還算是個聰明人,並非誰都可以輕易拿捏的棋子,白若塵有他的算計,我自然也有我的思量。”
“首先,我來北滄國要做到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是尋到心愛的姑娘,第二件事是救出過命的兄弟。至於金蟬駐步太行山之事,只不過是個變量。”
姑娘姓王,兄弟則是刑天。
王安琪心中羞怯,紅了耳根。
寧不凡望着似乎近在眼前的皎潔明月,輕聲道:
“我要做第一件事情的時候,白若塵便嘗試以江湖與廟堂的聯手殺我,但我運勢不錯,以一枚印璽便破了這一局,他自知江湖無力,便將所有的手段盡皆放在我要做的第二件事之上,也就是設法營救刑天之事。”
“刑天如今的身份是九霄天的叛逆,外人若要營救,必定會與九霄天起衝突,此事無法避免,是我早晚要面對的局面,白若塵將金蟬引至太行山下,只是想推動我與九霄天之間起衝突的時機罷了。”
“對白若塵而言,能讓我在倉促之下,便與九霄天起廝殺,他心中便是十成勝算,畢竟,一個不惑上境巔峯的金蟬,已經是難以逾越的天塹。不過,對我而言,慈悲門滅去之後,北滄國的江湖之力便再難對我產生威脅,此時直面九霄天,也恰逢時機,今日之局,是我與他共同推動,方纔能生出如此結果。”
王安琪被呼嘯撲來的寒風打的有些睜不開眼,眯起眸子,沒有劍意護體,耳畔也盡是嘩嘩聲,不由得拔高聲調,大聲道:“方纔我還有些明白,可你這麼一說,我怎麼又迷糊了?”
沒辦法,王安琪早已養成了在寧不凡身旁時、不動腦子的‘好習慣’。
畢竟,只要有寧不凡在,總能令她覺得心安。
寧不凡笑了笑,隨口道:
“我的意思是說,咱們與九霄天的翻臉,是我預料之中的事情,既然我心中有數,自然會提早做足安排,咱們瞧着似乎是被逼着一步步走入絕境,但他們想不到的是,咱們的絕境,其實是我的將計就計。”
御劍速度越快,罡風越是猛烈。
王安琪只是斷斷續續聽到了寧不凡說出的前幾個字,有些不甚詳解,略微踮腳,在寧不凡耳旁高聲喊道:“你說什麼!”
此事解釋起來相當麻煩,寧不凡思慮少許後,轉頭望着王安琪的眸子,笑道:“我的意思是說,咱們這一去,不是去送死的,而是要將攔路之人,殺死。”
王安琪眨了眨眼,略有茫然,“什麼,你說我人傻?”
寧不凡聳了聳肩。
也是,御劍就御劍,說什麼話。
他可不敢說王安琪傻,上一個說這種話的人是王十九,瞅瞅當年在萬京城,被欺負成啥樣了。
......
太行山脈,簡陋庭院。
拓跋蓉撅着小嘴,懶散趴在桌案上,時而嘆息。
不得不說,她很是崇拜似蕭晨這般江湖大俠,數月前,江楓與南宮路凡將蕭晨帶來告明來意之後,拓跋木起先並不願插手,後來在蓉兒的軟磨硬泡、拔去他幾十根鬍鬚後,才應下此事。
真靈受損,是難以消解的大症,像是一條將要枯竭的小河,蝦蟹無處容身,自然凋敝。
在這世上但凡能夠起到滋潤真靈的藥物,少之又少,可以說幾乎沒有。
唯一醫治此症的法子,便是以極爲濃郁的生機滋養其肉身,讓其循序自愈。
這些日子,每日江楓與南宮路凡都要去山中採大補之藥,然後將藥物投入一鍋沸水,再將蕭晨丟入鍋裏,不斷添柴加火,直至兩個時辰過後,才能離鍋。
當然,鍋裏自然不能少了拓跋木的頭髮或是鬍鬚。
都說,人有三千煩惱絲。
拓跋木每日丟一根頭髮化作濃郁生機投入鍋裏,這才過了幾個月,竟有了禿頭的徵兆,還好,蕭晨的身軀經過數月打磨,早已生機充沛,只需靜養,以待痊癒便是。
也是此時,江楓與南宮路凡,才閒了下來。
江楓看向哭喪着臉的蓉兒,出聲安慰道:“據老前輩說,五年至十年。”
其實,他說的還是比較保守。
拓跋木的原話是,蕭晨經過與棋閣一戰,除了真靈受損之外,身上還留有不少看不見、摸不着的嚴重內傷,傷及肺腑。要想痊癒......少說也得五年到十年,若是運勢未到,或許數十年過後,仍是躺在牀頭酣睡。
這已經不僅僅是一條將要乾涸的河流了,這簡直是河牀被鑿了一個大洞,無論如何填水,都填不滿這條小河。
所幸,蕭晨是位一品高手,所幸,拓跋木懂得醫治之法。
“這麼久!”
拓跋蓉拍案而起,跺腳懊惱道:“我還想着跟在蕭晨哥哥身後,一道走入江湖看一看,我可不想等這麼久,不行,我得去找爺爺!”
她話音落下,便一個輕盈躍起,便離了桌案,往屋子裏走。
恰在此時。
‘嘭!’
一聲巨響自院門方向傳來。
南宮路凡面色有些凝重,掃了眼院子,悄然走至江楓身旁,低聲道:“我去看了,山下那個禿子瞧着......沒往外走的意思,此人武道境界,我無法看破,估摸着......像是大修行者。”
江楓聞言,目光微微閃爍,輕微拍案,緩緩起身,伸手摸向腰間晦暗劍柄,平淡道:“是不是大修行者我不知道,但此人來意不善,我卻一眼便瞧了出來。”
他說完這話後,便往院子外走去,要下山親自試探一番這個來意不善的禿子。
南宮路凡躊躇半晌,還是打算跟着江楓一道出去看看。
江楓卻攔着南宮路凡,平靜道:“我一人下山便是。”
“一會兒,我若是與這禿子起了廝殺,你也不必理會,若是我能宰了他,自然合算,若我不是他的對手......你便帶着蕭晨拼力逃竄。”
他自然能瞧出來,這禿子的真正目的。
南宮路凡拍了拍心口,擺手道:“你可是江湖榜四、快劍江楓,這江湖上沒幾個人能打得過你,我放心。”
江楓聳肩,無奈笑笑,“就怕......不是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