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蟬聲且送陽西 >第1032章 講故事的人
    這個世上,許多離奇古怪的事情,時有發生。

    拓跋蓉像是魚兒一般在沸水裏游來游去,早已超出獨孤日天的認知,但更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經過一日一夜的熬煮,拓跋蓉不僅毫髮無傷,還睏倦的打起了哈欠,躺在缸底吐泡泡,隨着時間的流逝,一鍋滾燙沸水,竟被熬煮成了半鍋泛着金光的湯水,清香撲鼻。

    雲瀟瀟微微挑眉,入味了啊。

    許清拿出湯勺,一連盛了十幾碗,給衆位長輩分完了後,還不忘給獨孤日天端來一碗,畢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聽雨軒也不好怠慢。

    獨孤日天走到一處隱蔽的山坡下,低眉望着晶瑩剔透的湯水,再瞧了眼站在缸裏穿衣裳的拓跋蓉,沉默了好一會兒,本能的有些抗拒。

    雖然,聽雨軒的人,都說這碗湯水是什麼滋補身體的蓮藕湯,但......若是沒記錯的話,拓跋蓉與他從輪迴一路走到聽雨軒,歷經數月跋涉,還沒有洗漱過呢。

    如果,他這個時候站出來,對衆人說道——這不就是洗澡水嘛!

    真不知道會不會被打死。

    “哥哥,你不喝嗎?”

    正當獨孤日天艱難掙扎的時候,身旁卻走來了個粉粉糯糯的扎着兩條羊尾辮的小丫頭,抓了抓他的衣襟。

    這小丫頭的眸子滴溜溜轉着,很是可愛靈動,似乎是剛剛學會走路,腳步蹣跚的緊,走起路來跌跌撞撞。

    獨孤日天蹲下身子,捏了下小丫頭的光滑臉頰,笑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小丫頭眨了眨眼,脆聲道:“寧小小。”

    獨孤日天忽然愣神,心神微動,追問道:“你父親是誰?”

    “小小,你怎麼又偷摸跑出屋子了,”

    遠處,面帶焦急的許清快步趕來,將寧小小抱起,語氣略有責備,“我不是跟你說過嗎,這世上的男子沒有一個好東西,尤其是劍修,他們全是王八蛋,你怎麼還敢跟劍修搭話!”

    許清說完話後,狠狠瞪了獨孤日天一眼。

    獨孤日天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站起身來極爲自覺地讓出身位,雖然沒有得到回話,但他的心中已有猜測。

    聽雨軒的弟子,代代以血脈相傳,這位小丫頭的母親,自然是這一代入世行走——王安琪或是王安雅。

    再結合這位小丫頭的姓氏,父母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

    獨孤日天暗暗感慨,寧先生與王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真是好事,或可在江湖成就一段、供後世傳頌的佳話。

    “獨孤小子,你想什麼呢?”

    拓跋蓉一邊打理着溼漉漉的烏髮,一邊朝這邊走來。

    一日一夜的熬煮,似乎讓她更爲神采奕奕了。

    獨孤日天聞言,瞥了眼拓跋蓉,搖了搖頭,“我在想,爲什麼聽雨軒的人要喝你的洗澡水。”

    拓跋蓉噗嗤一笑,洋洋自得道:

    “我若只是千年神藕,她們自然瞧不上我。不過......我的體內可是有爺爺封印的生命本源之力,通過大火熬煮,可以將少許本源之力融入湯水,通俗來講,你手裏捧着的是一碗可以延年益壽的神藥。”

    獨孤日天面色盡顯鄙夷,將瓷碗遞給拓跋蓉,冷聲道:“即便能延壽十年,老子也不喝,這是作爲劍修的尊嚴!”

    拓跋蓉翻了個白眼,“誰跟你說才十年的,真沒見識,若是凡人飲下,起碼能延壽百年!只不過,境界越是高深,效用便越是微弱,這等滋補大藥對雲櫻肯定是沒用的,像你這樣的江湖低手......延壽個四五十年,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獨孤日天面色微僵,猛地收回遞出的手,行雲流水般將碗裏的湯水一飲而盡,頓覺神清氣爽、通體舒暢,輕咳一聲,壓低嗓音,“你不早說!”

    洗澡水就洗澡水,這有啥。

    什麼......你跟我說劍修的尊嚴?

    這玩意多少銀錢一斤啊?

    ......

    翌日。

    雲瀟瀟如約將三株神藥交給了拓跋蓉。

    拓跋蓉終於舒了口氣,從極寒之地走入江湖,耗時年餘,總算是不負所托。

    雲瀟瀟好奇問道:“你就打算這麼活着?”

    拓跋蓉聽懂了雲瀟瀟的話裏藏着的意思,嘆了口氣,沒有回話。

    其實......這樣活着也挺好的,她並不想改變現狀。

    雲瀟瀟將一顆烏黑透亮的珠子塞入拓跋蓉的手裏,囑咐道:“你若不殺了它,它早晚會殺了你。”

    拓跋蓉搖了搖頭,“它的真靈雖然藏在蕭晨哥哥的體內,但遇到危險,定然會迴歸龍軀。我若是與它爭奪龍軀,就算拿着龍珠,也不會是它的對手。”

    雲瀟瀟揉了揉拓跋蓉的小腦袋,輕聲道:

    “三千多年來,守墓人的存在,只是爲了守護人間龍脈,隨着鎮封龍脈的神器一件件離開鎮守之地,藏在地脈深處的龍脈也會緩緩消散。待最後一縷龍脈散去,守墓人便再也沒有存在的意義,只能消散於天地。”

    “你能以蓮藕之身活着,是因爲體內被封印了守墓人的生命本源,若是守墓人消散於天地,你也會隨風飄散。我將龍珠還給你,只是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如何抉擇......只在於你。”

    拓跋蓉收起龍珠,沉默片刻,忽然問道:“雲姐姐,什麼是死亡?”

    雲瀟瀟以一種過來人的口氣說道:“涼爽的夏夜,漫天的晚霞。”

    ......

    灼熱的陽光,有些刺眼。

    寧不凡卻每日都會搬來竹椅,坐在屋檐下,眯眼望着烈日。

    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在看了整整四五個月的烈日後,寧不凡的頭腦似乎清明瞭些,對於一些簡單的問題,也能做出回答。

    他不再像之前那樣,喫個粥,連碗與湯匙一道吞下腹。

    王安琪很高興,但也有些憂慮,因爲寧不凡在凝望烈陽之時,無論問他什麼問題,他都一字不發,直至日頭落山、晚霞垂落,纔會移開目光。

    “寧鈺,我給你講個故事。”

    “好。”

    晚霞鋪在整片天穹,像是一團火焰熊熊燃燒。

    寧不凡從桌案上拿起一件小木頭,緊接着拿起刻刀,仔細雕琢,這是這幾個月才養成的習慣。

    不過,他的雕刻手藝似乎沒有木工手藝那般好,總是將木頭雕刻的殘缺不全,隱約可以瞧出,他雕刻的似乎是人。

    王安琪坐在一旁,開始講故事。

    自然不是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這般俗不可耐的故事。

    但是故事的開頭,卻也有些相似之處。

    “從前有座山,名喚白玉山。山下有片小村落,名喚柳村。柳村的村長,名爲李二狗。有一天啊,村長將一位遠道而來的客人帶到柳村,村子裏的長輩們發現,這位客人的懷裏,還抱着個睡得香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