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婢女說完之後,也不管下面如何的嘈雜就當作沒有聽到,徑直上樓了。
客棧內的人這麼多,總是有幾位身家富裕的人的。
倒是陳長歲一直有在觀察那個抱着孩子的男人,察覺到他臉上的難色,便知曉了對方身上恐怕沒有多少錢。
海公公也是這麼認爲的。
他翹着手指頭打了個哈欠,然後對男人說,
“雜家記得你們劍修都很窮,尤其是你,就連自己的本命劍都被褫奪了吧,別說區區一千的天寶錢,就算是一百料想你也拿不出來,既是如此,那便將懷中的嬰兒交予雜家,此事兩清,雜家也願意額外的給你訂一間上等房,再說服你那師門,拿回你的劍,如何?”
男人一言不發,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海公公憐憫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執迷不悟啊,雜家總算是知道爲何劍修一個死的比一個快了,這就是命。”
陳長歲在旁邊深以爲然。
海公公自矝自個的身份,加上還有那死士不知如何的處理,便慢了衆人半拍。
等去到的時候,發現已經沒有雜物房了,登時氣的瞪了周圍的人一圈。
那儒生則摸了一把眼淚之後屁顛屁顛的跑到了抱着孩子的劍修的旁邊,有些樂滋滋的道,
“這有間客棧來的人都是有所求的,付不起錢就要付出代價,我看你也不是有錢的樣子,要不然今晚你來我那裏住上一晚上?”
這話說的,陳長歲在一邊聽着都覺得古怪的很,更別說當事人了。
所以當事人就當作沒有聽到這話。
剛剛點了戒疤的假和尚哭喪着一張臉,他平時最爲珍惜自個那二尺長的美髯,卻不料來到這之後盡數交換了去。
小白虎自有人上前付賬。
他看着不像是爲了避禍,那麼則定然是有所求。
坑蒙拐騙的道士則是上前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作爲交易,竟換了一間中等的客房。
熟門熟路的樣子,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進客棧了。
至於其餘的人也是相差無幾。
其中看起來最爲鎮靜自若的幾個,竟要了一間上等的客房。
陳長歲捏住了手中的一顆白子,在心中思慮。
“上、中、下,難道這其中有何章法不說?他們,似乎意有所指?”
他這麼想到,白子在手中繞了幾圈。
“這客棧確實不簡單,既是如此,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陳長歲將棋子放下,整個棋盤收了起來,桌上的一些喫食還沒有動多少。
還沒有人離開,老人未動,新人自然也沒有動。
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着什麼。
也有獨行俠,或者剛進來什麼也不懂的新人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圍的人,以思考自己下一步應該如何做。
可這裏面,一個凡人都沒有。
陳長歲準備起身,想了想對着坐在自己正對面的男人示意了一下,
“你跟我走?”
陳長歲只是試探而已,卻沒有想到對方當真點頭了,倒是讓陳長歲吃了一驚。
又不是沒有眼睛,海公公看着可就不是一副好欺負的樣子,更別說身後跟着的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死士了。
這劍修一看就是一個定時炸彈,更別說旁邊還走着一個小牛犢一樣的‘劍修’了。
就在男人跟在陳長歲的身後往小四那邊走過去之後,海公公也想到了辦法。
他直接將一個死士抓了過來,對着小四說,
“雜家拿這個做剩下十四個人的房錢可否?”
陳長歲在一旁簡直歎爲觀止,如此操作,當真是大名鼎鼎的大內太監。
哪怕是小四見多識廣,海公公這操作也令他感嘆不已。
他很有職業操守的上下打量了那個任由海公公抓在手裏面的死士,陷入了思考,然後低下頭打着手中的算盤自言自語些什麼,最後擡起頭點了點,
“可以,幽仙州大都護府副都護詹義節蓄養的死士,一共不過百來人,這一個足夠幾萬錢,客人可以選一間上好的客房了,至於這些下屬,也可以帶入房間內。”
此話一出,雖沒有捅破天,可卻捅破了整個客棧。
一個男人道:“詹義節都護?他不是.....”
旁邊的女人說:“在這裏面有什麼不敢說的,詹義節他是一百多年前突然冒出來的一個角色,也不知道背後有什麼人在支撐,一路飛昇,現在都要將司劍架空了,聽說從長安來的天使來到幽仙的地界第一個見面的便是詹義節,至於原本掌控着幽仙軍的司都督早就不見了影子,也不知道活着還是沒有活着。”
“幽垣,幽仙,以及詹義節手下的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軍隊,在幽仙內相安無事了那麼久,怎麼突然派出來了死士?”
這是一位在幽仙州生活的老頭喃喃自語。
同時,“那個男人和孩子究竟是什麼來頭?”,這個問題出現在了每一個人的腦海之中。
這不是一個人是這麼想的,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疑惑的看着那個劍修和他懷中的孩子。
陳長歲卻是在劍修抱着孩子一進來的時候便知道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後面隨着海公公的到來,對事情的瞭解更深了一些。
總不過是一些爭權奪利的事情。
劍修懷中抱着的孩子,便是幽垣軍的統領的遺腹子。
他全家十幾口人在天使來臨的前幾天就死於非命,只有曾受過友人囑託的劍修纔將那孩子帶了出來。
然後便是一路的追殺,三支不同的軍隊同時對他進行追殺。
其門派的門主也特意出來,逐出師門,褫奪其劍。
一路疲於奔命,卻一頭撞進了客棧之內。
在之後,便是海公公領着死士進來了。
這海公公正是那從長安來的天使。
陳長歲之前詫異的地方正是在這裏,怎麼說,天使站的立場應該和幽垣軍統領是一起的,怎麼還帶着別人家的死士一起追殺英烈之後。
是的,英烈之後。
陳長歲嘆了一口氣。
原本這幽仙州已經被大妖所佔據,人族淪爲血食,全靠從長安來的幽垣軍統領霍公定這才收復了回來,並尊唐皇爲主。
卻不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