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拳凌萬古 >第二十五章 端倪
    翌日,漯河城李家議事堂

    五人跪拜在黑石板上,齊齊對高坐在正位上左臂紋經文的雄壯男子投去目光,他目光如炬,望向門外,似乎沒注意到臺下五人,這個男子正是李家現任家主李濟世,直到門外走進一個身穿與黑羽衣服制有些相像的男子,他才站起身,中氣十足的問道:“王家如何?”

    李家碟子抱拳恭敬道:“回稟家主,鐵石城自前日城北大亂起,王家便大門緊閉,在外的只剩礦場的幾十個侍衛,也不見有人輪班。”

    李濟世思索片刻,上前道:“這幾日那狂徒王攻之也沒影了?”

    碟子道:“是的,家主。”

    聽罷,李濟世擺手讓碟子繼續去鐵石城蹲守,對臺下與他有三分像的男子說道:“二弟,你怎麼看?”

    李家三子,因老三性格張揚,在鐵石城喝花酒被王攻之襲殺,如今只剩兩人,李撫蒼雖是李濟世的親弟弟,但在議事堂仍只能跪拜回話,可見李濟世的威權之重,他聽大哥問話,自不敢亂答,沉聲道:“以撫蒼所想,王攻之不滿王守業久矣,恐怕這次王家大亂是手足相殘。”

    李濟世點點頭,沿臺階慢慢走下,站於李撫蒼面前,“那你說現在王家是大哥還是二弟活着?”

    李撫蒼習武多年,本寒暑無懼,但還是流下汗來,“王攻之雖身手不錯,不過之前聽聞周武又回到王守業身邊,倆人一文一武,配合無間,那狂徒心思不縝,應該還是略差一線。”

    李濟世開心大笑,“二弟與我所見略同,如果此事爲真,那就是天助我李家,到時候你我一同共分礦域。”

    李撫蒼自認還是瞭解大哥的,這些話聽聽就罷了,不過還是抱拳致謝:“多謝大哥。”

    其餘四人喊聲震天,“天助李家!”“天助李家!”

    李家碟子本想從那膽小如鼠的金城主口中問出點什麼,聽聞他在接客也只能作罷,他們不宜久露光下。

    鐵石城金城主盯着手裏的茶杯,大氣都不敢喘,只因王家大少主坐在他的身側,只是品茶,卻一句話也不說,終是受不了這氣氛,放下茶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喊道:“王少主,我是沒辦法啊,我不答應你弟,我當時就沒命了。”

    王守業不是蠻不講理之人,知道這胖子膽子小,何況本是家事,不幫也罷,但還是需要警告一下,用杯蓋掃開茶葉,淡淡說道:“金城主,攻之的事我們王家不追究,但之後若有外人來訪,你還亂說,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知道,知道,肯定不亂說,王家現在好得很。”金城主急忙回答,手忙腳亂從懷中取出一個錢囊,雙手奉上,“這是王攻之送我的乾元袋。”

    王守業放下茶杯,用摺扇把乾元袋勾到手裏,站起身掩上面具,大步離去。

    金城主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地,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鐵石城的事暫時還沒傳到其餘四城百姓耳中。

    周逸清悠哉哉在樓下喝粥,這客棧就這點不錯,住宿包喫,昨晚那頓也是一文沒花,三兩銀子也算是物有所值,聽着小曲就見陳灃煙還是昨天那套貼身布衣,一個人走進客棧,他一口把剩餘的粥喝完,擦抹嘴巴,迎了上去。

    “這麼早,早飯吃了嗎?”

    陳灃煙眼睛望着二樓,聽到周逸清的聲音才發現他就在一旁,“吃了,那我們現在出發?”

    周逸清自然是希望越早越好,倆人便在掌櫃的目送下,朝城門走去。

    “周逸清,我昨天問我爹附近哪有礦脈,他說雀兒山可能有。”陳灃煙見周逸清不說話,主動搭話道。

    周逸清反正也不瞭解清風城,陳灃煙說去哪他就去哪,總比自己胡亂跑好,回答道:“那我們今天就去雀兒山。”

    陳灃煙微微點頭,又是久久沉默,她其實從昨日就很好奇他看着年歲不大,爲何身手如此了得,心不在焉瞟着路邊的攤鋪問道:“周逸清你的本事誰教的?”

    周逸清實話實說道:“我爹。”想到當時在溪邊,陳灃煙從樹上一躍而來,也問道:“那你的本事呢?”

    陳灃煙微微一愣,輕輕說道:“我爺爺。”她的功夫是爺爺教的,因爲爹喜靜,所以她以前和爺爺相處的時間更多,從小跟着爺爺喜歡捕魚,捉鳥,這也是她決定做獵獸人的原因,不過她也知道,等爹老了,她就要回到家中,相夫教子,把陳家繼續延續下去。

    周逸清見她神情有些落寞,趕緊轉移話題道:“雀兒山離這多遠?”

    陳灃煙知道自己失態了,提起心氣道:“差不多八十里吧,從這邊能看到。”說着指向城牆上露出的一個綠色小尖尖。

    收回視線的周逸清催促道:“那我們趕緊吧,全力趕過去也要一個時辰。”

    “爲什麼跑過去?我們可以騎馬啊。”陳灃煙不解道,趕這麼遠的路誰會跑過去,又不是去捕獵可以慢慢來。

    周逸清紅着臉抓抓頭說道:“我不會騎馬。”

    陳灃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這時才感覺他有幾分少年模樣,笑道:“沒事,我們騎一匹馬。”

    城門口有馬欄,押二十兩就能租一匹馬,一日一兩,最適合有急事的人臨時一用,周逸清在樹蔭下稍等片刻,就看到陳灃煙騎着大棕馬款款而來,朝他伸出手說道:“上來。”他拉住她的手,腳一蹬便翻身上馬,兩手緊緊貼住馬身,陳灃煙故作冷靜,說道:“等等跑起來顛的很,你扶住我的腰。”

    周逸清也不計較這些,既然她都這麼說,便大大方方扶在她的腰上,感覺到她身體緊繃,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手勁比較大。”

    “沒事,駕!”陳灃煙耳尖微紅,一聲大喝,馬兒緩緩提速,在官道上急速飛奔。

    城門口一人見倆人策馬而奔,大吼道:“趕緊告訴驢哥,他們去雀兒山了。”不遠處一人趕緊跑到西瓜鋪找到奉命蹲守的小馬小驢,他倆一聽,一激動把手裏的西瓜砸落在地上,手忙腳亂從小板凳上起身,往花街趕去。

    清風城附近大片林子,五十里外視野漸清,連綿的大平地,雀兒山彷彿已在面前,名字不大,實則是一片山脈,周逸清耳邊全是這匹大棕馬的喘息聲,湊到陳灃煙耳邊說道:“要不然讓它歇一會兒吧?”

    “啊!”陳灃煙心神不知道飄哪去了,聽到耳邊突然有人說話,驚得猛扯馬繮,大棕馬一喫痛,前蹄高高擡起,嘶叫慘烈,她抱緊馬脖子纔不至於飛下馬去,身後周逸清也是重重撞在她的後背,她雖也練武鍛體,但這一擠壓還是疼的喘不過氣來。

    周逸清雖被陳灃煙的尖叫嚇到,但反應極快,聽她嘶的一聲,立馬一掌拍在馬脖子上,整個人往後飛去,穩穩落在地上,趕忙上前,輕拍馬腹安撫。

    大棕馬前蹄重重踏在地面,甩甩頭,鼻子的疼痛才減輕了些,陳灃煙揉揉胸脯,抱怨道:“你突然湊上來嚇死我了。”

    周逸清自知理虧,雖然他只是聽風聲太大怕她聽不清才湊耳邊說的,真誠道歉道:“對不住,真不是故意嚇唬你的。”

    陳灃煙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沒有真的記恨上,但還是沒好氣的說道:“你剛說什麼來着。”

    周逸清指指已經在低頭喫草的馬兒說道:“我看它累得不行了,說讓它歇會兒。”陳灃煙撫摸馬鬃,手貼在馬背上,感受着瘋狂跳動的心臟,她從馬背上跨下,握着繮繩與周逸清緩緩步行。

    周逸清環顧四周,總覺得有種熟悉的感覺,但自己肯定沒有來過這邊,心裏納悶,就聽陳灃煙結結巴巴說道:“你,你身上。”

    周逸清一邊低頭看胸膛一邊問道:“我身子怎麼,怎麼發光了!”陳灃煙見周逸清好像沒什麼不適,把手放在他的胸膛,沒有絲毫異常,淡淡的藍光,沒有溫度,也觸碰不到,看這藍光從胸膛一路擴散,好似流水一般,淌到四肢,攀上面部,最後從眼眶中凝聚藍光,越來越深,周逸清終於感覺雙目炙熱,彎腰用手捂住眼睛,但濃郁似深海的光線從指縫中透出,他倒吸一口涼氣,不過比那日連喫三顆活血丹要好受不少,至少忍住沒有叫出聲。

    陳灃煙搭在周逸清身上的手如被針刺,連忙鬆開手後退,焦急道:“周逸清怎麼回事?”

    “不知道,不過沒事。”周逸清還能保持清明,回答道,眼中的炙熱彷彿已到達頂點,一點一點的涼意從眼底散出,而陳灃煙看到他全身的藍光竟退潮般縮回胸膛,這來得快去得更快,他直起身,只覺得渾身清爽,睜開眼,陽光照射他的雙瞳,如湖面一般閃耀。

    周逸清眼中的世界變了,他看到一絲一絲的藍光在空氣中飄動,他嘗試用手抓卻觸碰不到,想到磚爺曾經和他說的,他喃喃道:“這就是元氣嗎?可我離鍛體大圓滿應該還早着呢。”

    萬里之外的極決宗,一座高山之上的白塔內,第六層空空蕩蕩只有一張木桌和一個擺滿古書的書架,書桌上除了文房四寶以外還突兀有一塊磚頭,紅磚好像感應到什麼,微弱藍光一亮,隨即便是響徹第六層的粗言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