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一搖一晃的紙轎裏，傳出了女人幽幽的笑聲，沒有絲毫的波動。
紙轎前後，擡轎的兩個紙紮人還在一蹦一跳的繼續向前走，它們不知道轎子裏女人的笑聲是什麼意思，只是蹦跳着執行着自己擡轎的任務。
“希望你不要後悔今天的選擇。”
風從遠方刮來，搖晃的紙轎前，門簾被風輕輕的吹起一角，越吹越大，漸漸露出了紙轎裏面的景象。
“噗”
擡轎的兩個紙紮人忽然渾身炸開，爆碎成無數的紙屑，漫天飛舞，宛如雪落，紛紛灑灑，密集的擋在了門簾前，也重新擋住了紙轎裏的景象。
……
奔跑的哈狼背上，成仁迎風而坐，目視前方。在他的身後，靜靜站立着那個身材壯碩的紙紮人。
紙紮人站在哈狼背上，渾身僵硬，只有眼珠子時不時轉動幾下，證明它還活着。
在它的頭頂，一輪旋轉不休的陰陽魚懸浮其上。
純白如瀑落，純黑似夜臨。
黑白之力自陰陽魚裏傾瀉而出，灑落在紙紮人的身體上。
現在的紙紮人被陰陽輪迴術徹底禁錮，只要成仁願意，他隨時可以獲得海量的功德點。
“謝謝。”紙紮人依舊憨厚的笑着，沒有一絲絲“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覺悟。
成仁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哼了一聲，算是迴應。
然後，是沉默。
只有呼嘯的風聲時刻不停。
“你不好奇我爲什麼要選擇背叛嗎？”紙紮人先忍不住了，打破了沉默。
成仁輕輕搖頭。
“不好奇，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到底能值多少功德點？”
紙紮人：“……”
它很想通過嘴角抽搐表達自己此刻的無奈，但它的身體被頭頂的陰陽魚徹底禁錮，除了眼珠子滴溜溜轉動和發聲以外，它無法做出其他的動作。
雖然不明白成仁口中的功德點是什麼意思？
但哪怕憨憨如它，也能夠猜出來。
那個功德點的來源恐怕是擊殺自己，甚至是擊殺創造自己的主人。
“我叫陳立。”紙紮人開口道。
成仁終於回過頭來，看向這個始終保持憨厚笑容的紙紮人：“你繼續。”
陳立開口：“我原本也是個和你一樣的……”
它聲音一頓，停了兩三秒，才繼續道：“……活生生的人。”
“我原本也是一個修仙者，拜師於正大陰陽宗門下……”
“等等！”成仁啞然，“你說的那個正大陰陽宗，不會是亂流域那個被毀……”
陳立很想點頭回應，但依舊無法實現，只能憨憨笑道：“是的，就是被我那個主人毀掉的正大陰陽宗。”
聽到這裏，成仁一陣出神。
無心插柳柳成蔭。
自己當時在那殘垣斷壁裏看到那個鐫刻“正大阝”兩個半字的半截子牌匾時，還因爲無法得知那宗門的名字而稍稍鬱悶。
沒曾想，踏破鐵鞋無覓處，就這麼被自己輕易得知了。
“所以你才選擇背叛那個不祥生物？”成仁盯着紙紮人，“因爲它毀了你的宗門，然後將你煉化爲紙紮人？”
陳立假裝自己已經搖了搖頭，然後開口道：“那倒不是。”
它憨憨的笑着：“如果硬要說，毀掉宗門的不是主人，而是我自己。”
成仁：“……”
沒想到你個一臉憨厚的紙紮人，也是個反覆無常的反骨仔？
陳立還在繼續說着：“我原本只是亂流域外邊青牛村裏的一個小孩，陰差陽錯之下，被正大陰陽宗裏的一個長老看中，他說我根骨絕佳，是個修仙的好苗子，然後便要帶我入宗門。”
“我爹孃得知這個消息十分開心，我們整個村子的人也都爲我開心，說我有仙緣，爲村子裏增光。”
“我當時也很開心，心想着自己可以成爲飛天遁地的仙人……”
聽到這裏，成仁忍不住出小差，心裏默默嘀咕一句。
“話說回來，我到現在還沒凌空飛行的能力，到底什麼境界才能飛啊？”
這邊陳立還在繼續說。
“就在當晚我要跟正大陰陽宗的那個長老離開時，他施了個仙法，讓我昏睡過去。”
“嗯？”成仁一愣，眸子一閃。
難不成那長老怕這陳立離家不捨，所以讓其昏睡？
然而，陳立接下來的一番話，讓成仁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他以爲我睡着了，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還保留了一絲絲的清醒，我眼睜睜看着……”
“……他把我的整個村子屠了。”
從頭到尾，陳立一直憨笑着，哪怕說到這裏，聲線也沒有絲毫的波動。
“他以爲我不知道，但我什麼都知道了，我跟着他去了正大陰陽宗，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呵呵，呵呵。”
“我想報仇，但直到自己開啓靈根，我才知道我這個願望有多麼不切實際。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凝氣一層，而那個長老，是築基一層，對當時的我來說，那就是天塹深淵，根本越不過去。”
“直到……我見到了那個被黑霧籠罩的小孩。”
冷不丁從陳立的口中聽到這麼一句話，成仁眸子裏迸發出精芒，瞪大了雙眼。
又是它？
那個不祥生物？
成仁腳下，哈狼同樣驚訝不已，畢竟當初自己也見到過這個渾身被黑霧籠罩的孩童，甚至還被它賜予了丹藥和法術。
後來在成仁的口中，它才知道那個黑霧孩童代表着什麼？
如果不是自己整丟了那枚丹藥，恐怕自己現在也要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吧？
直接打斷了陳立的敘述，成仁沉聲問道。
“你可知道，那黑霧孩童與紙轎生物，孰強孰弱？”
通過修仙模擬器的提示，成仁已經知曉紙轎女人是三階不祥生物。
但是當時黑霧孩童出現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模擬器卻沒有發出任何的提示，以至於成仁一直不清楚那個不祥生物究竟有多強？
“嗯？”
這次輪到紙紮人驚訝了，它饒有興致的看向成仁，故意賣關子道。
“看來你也知道那個黑霧孩童？難道它也找到過你？”
“咔擦”
成仁直接卸下了陳立的整條左臂。
陳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久前，陳立左邊的胳膊才被自己扯下來半截小臂，而現在，成仁直接將它剩餘的半截大臂也完全卸了下來。
“還需要我再問一遍嗎？”成仁冷冷的看向陳立。
哪怕陳立剛纔說的天花亂墜，說的感人肺腑。
可成仁始終記得，這玩意是個貨真價實的紙紮人，或者說活死人。
它……可是模擬器認定的不祥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