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雪的舉動太過突兀。

    整個餐桌上的人都愣了一瞬,緊跟着就又聽到‘砰’的一聲,凳子翻倒的聲音。

    還不待衆人反應,付立誠已經大步的追了上去。

    吉祥也有些擔心,她以爲是母親喫壞了肚子,起身打算跟過去瞧瞧,卻被周嫂子喊住了。

    周紅英見富貴吉祥倆孩子眉眼間都是焦急,笑的開懷:“別急,我猜小雪這是有喜了。”

    作爲過來人,生了三個兒子的周紅英,一看吉雪這模樣就知道是什麼原因了,更何況她還是一名退休的軍醫,這點判斷力還是有的。

    何嫂子也笑的意味深長:“可不是,小付這速度也是夠快的。”

    周紅英嗔怪了好友一眼:“孩子們還在呢。”

    何嫂子不以爲意:“他們不懂。”

    吉祥...

    付圭...

    其實有點懂的...

    =

    這廂吉雪趴在洗漱間的水池旁,將方纔喫到嘴裏的食物吐了個乾乾淨淨,到最後,哪怕胃裏什麼都沒有了,還在不斷的乾嘔。

    付立誠高大魁梧的一個漢子,此時一點也幫不上忙,只能焦心的一手扶着人,一手順着妻子的後背。

    等妻子緩過來些後,直接將吐的有些無力的吉雪打橫抱起,快步的來到廚房。

    付立誠知道妻子愛潔,將人放在廚房的凳子上坐定後,又去倒了杯水。

    試了溫度,發現有些燙。

    男人劍眉蹙起,又拿出一個空碗,開始來回倒騰,時不時的還吹幾下,企圖讓白開水的溫度降的快一些。

    吐完的吉雪,其實已經好了很多。

    她是過來人,哪怕十幾年未曾開懷,這會兒還是很快明白了自己現在的情況。

    她眼神柔和的看着丈夫一邊焦急的幫忙晾着開水,一邊時不時的瞅一眼自己,那眼神,仿似自己有什麼不對勁的,就會立馬撲過來一般。

    被人這麼關愛着,還是自己的丈夫,饒是心口還有些難受,吉雪眼神也忍不住柔了下來。

    從兩人同房,她就做好了會有孩子的準備。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算起來,他們兩口子圓房也才個把月的時間。

    不對...此時心思格外敏感的女人,瞬間想起了這些天幾乎夜夜春宵的畫面,方纔的感動瞬間消失了一乾二淨。

    怪不得這麼快呢,吉雪咬牙,能不快嗎?

    想到這男人哪哪都好說話,平日裏對自己也是嬌着寵着,唯獨在牀上,霸道的幾乎沒有商量的餘地...

    思及此,怒氣又控制不住上頭的吉雪伸出手,對着還在晾開水的男人,就是一個扭功。

    付立誠感覺腰間傳來的刺痛,只以爲妻子難受,在催促自己,他立馬又喝了一口白開水,試了溫度,覺得可以入口後,才蹲在妻子跟前,將茶水端到她的脣邊,安撫的哄着:“先喝點水,漱漱口,是不是還難受?等下咱們就去醫院查一查。”

    吉雪接過茶碗,沒要男人喂,而是端着茶水又去了洗漱間,好好的漱了口,才覺得徹底舒坦了。

    付立誠拿走吉雪手上的空碗,攬着臉色還有些蒼白的妻子,擔心問:“還要再喝一點嗎?咱們去醫院查一查。”

    吉雪搖了搖頭:“我沒事,吐完就好了。”

    付立誠只以爲妻子不願意去醫院,態度難得有些強硬:“不行,還是去醫院看看,好好的怎麼吐了。”

    吉雪想將自己有可能懷孕的事情告訴男人,又擔心是猜錯了,到時候不是叫男人空歡喜一場?

    就在她爲難該怎麼說的時候。

    周紅英已經衝着吉雪招手:“小雪,你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對對,我差點忘了,嫂子就是醫生。”付立誠立馬又是一個打橫,就將走路已經開始下意識緩慢的妻子,抱到了周嫂子旁邊的凳子上。

    吉雪...

    眼看吉雪臉都快滴血了,周紅英也忍不住笑出聲,這些個兵漢子們,別管外表怎麼樣,做起事情來幾乎都是一個套路,直來直往。

    “來,手伸出來。”擔心自己要是調侃幾句,吉雪有可能氣的想撓人,周紅英到底忍住心中的惡趣味,噴笑後,艱難的拾起了岌岌可危的醫生職責,開始爲吉雪把脈。

    半晌,在衆人期待,付立誠焦急中,周紅英收回了手,她笑容越加輕快:“應該沒錯,不過你這時間還有些短,最好明天去衛生室做一下具體的檢查。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上都浮現了喜色,紛紛向兩人道喜。

    何嬸子笑道:“這孩子,真會選時間,咱們富貴剛考完試,他就來了,一看就是個疼哥哥的。”

    可不是,如果吉雪早幾天發現懷孕,別說她自己怎麼想,反正付家叔侄倆是肯定不會同意,她跟前跟後的操心。

    吉祥歡喜的心情尤甚,喜的都紅了眼睛,別說她矯情,在康駿王朝的時候,母親爲了將她爭取走,這其中付出的艱辛,頂着的罵名,以及在宮裏貴人面前的討好,她饒是沒看到,也能想象母親這些年吃了多少苦。

    那個世界裏,生存太難了,尤其對於女性的束縛。

    她有時候甚至懷疑,母親倒底是不想再嫁,還是因爲她的存在,不敢再嫁。

    重生到這一世,她們母女有幸投身到吉家,有幸來到付家,這似乎是老天爺將她們曾經受到的不公與苦難,全部在這一世彌補給了她們。

    如今母親與爸爸有了共同的孩子,不知爲什麼,吉祥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就好像,她們如浮萍一樣的人生,突然有了真切的,屬於她們的,血緣的牽絆。

    “哭什麼?難道是嫉妒有弟弟妹妹了?”少年拿出帕子幫小姑娘擦拭眼淚,狹長的鳳眼中滿是笑意,顯然,這一刻,付圭的心情也是無與倫比的好。

    吉祥鼓了鼓粉頰,孩子氣的衝着少年呲了呲貝齒,然後搶過帕子開始抹眼淚,她這是開心的好嘛。

    衆人歡喜道賀的時候,吉雪眉眼彎彎的看着已經僵化了的丈夫,好笑的坐等他反應過來。

    突然,付立誠又是一個彎腰將妻子打橫抱起,一句話也沒說,只是板着一張臉,大步的往外走,只是這次顯然動作更加輕手輕腳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他這一波給弄懵了。

    周紅英追出來幾步,遠遠喊:“去哪啊?”

    “衛生所!”

    衆人...

    喬司令嘲笑般的搖頭:“小付還是年輕,懷個孕有啥的,這還打算走着去不成?”

    嘲笑完愣頭青下屬,喬司令又對着小張道:“小張快去,幫着小付開車,不然我懷疑那小子真能抱着媳婦走到衛生所,體力好也不是這麼造的...”

    小張正咧嘴笑,聞言立馬應了一聲,拿着鑰匙就飛奔着追了出去。

    吉祥也想跟着去,只是家裏還有客人,到底不好拋下人,不管不顧的跟着跑掉。

    這廂周紅英一點面子沒給喬司令:“你可拉倒吧,我懷老大的時候,誰興奮的在操場上跑了半宿?”

    喬司令一噎,唬着臉喝道:“啥時候的事?你別瞎咧咧啊,我...我堂堂一個司令員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周紅英白眼一翻,看向姚副司令:“老姚,你說,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姚副司令仿似沒看見老友不斷飛過來的眼色,淡定了抿了一口酒:“是有這事。”

    喬司令...友盡。

    =

    部隊大院就有現成的衛生所,晚上也會有醫生值班。

    這時候的醫生,尤其是衛生所裏的醫生,還不像後世,只負責自己的科室,所以等付立誠抱着妻子進了衛生所後。

    唯一一名中年醫生,給做了基本的檢查。

    大約一個小時後。

    付立誠再回到家時,臉上就帶上了大大的笑容,準爸爸顯然高興壞了,不顧妻子的嗔怒,一直將人抱到沙發旁,才輕手輕腳的將人放下。

    然後跟沒看見旁人似的,蹲在妻子的身邊,擡手順了順她有些凌亂的髮絲,黑眸中滿是情意,溫柔問:“要不要喫點東西?你剛纔都沒怎麼喫。”

    這般除了妻子再也看不到旁人的行爲,叫等着他們分享好消息的衆人都噎了噎。

    喬司令表示簡直沒眼看,他起身揹着手,也不去看下屬得意盪漾的嘴臉,而是對着有些尷尬的少年少女道:“行了,立誠這小子一看就歡喜傻了,咱們回去了...”

    付圭與吉祥趕緊起身送人,一直到院門口時,周紅英道:“回去吧,不用送了,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倆就過來喊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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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懷孕的事情,顯然帶給付立誠的衝擊很大。

    他雖然沒有像喬司令曾經那般,出去瘋跑、

    但也隨時隨地跟在妻子身邊,等吉雪被他煩的躺到牀上後,準爸爸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匆匆忙忙的就又下了樓。

    然後,吉雪、吉祥還有付圭就看着付立誠拿着一個電話簿,不顧已經晚上九點多的時間,開始一個個撥了出去。

    最誇張的是,就連好久沒聯繫的戰友,也被他騷擾(炫耀)了一遍。

    總之,但凡家裏有電話的,今兒個算是實實在在的,被某個男人顯擺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