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幅作品完成後,吉祥沒有急着畫第二幅,一直到將‘重生’裝裱好,纔開始動筆。

    人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會過的特別快,每天學校、四合院的來回跑,就連休息天也是埋頭作畫,然而,即便時間卡的這麼緊,等第二幅作品完成時,也已經到了11月底。

    此時離全國美展,只剩下1個月的時間。

    “你這時間卡的也太近了,還以爲你趕不上了。”這天吉祥帶着兩幅作品去見師傅,甫一進門,米老爺子就沒好氣的點了點她。

    吉祥撓了下俏鼻,不大好意思的解釋:“時間是有點急,我忙的覺都不夠睡,之前還想着要不要請假一個星期的,好在最後趕上了。”說話間,她已經將兩幅畫軸放在了桌上。

    米慶沒急着打開畫,反而盯着小姑娘仔細的瞧了瞧,這麼一看,小丫頭還真是瘦了不少,下巴都快尖的戳人了,尤其是她肌膚瓷白,映襯的眼底的青色越加明顯。

    老爺子皺眉:“身體要緊,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就直接請假。”

    吉祥乖巧點頭,下一次肯定不這樣了,就算家人不說,她自己也有點扛不住,連續一個月的熬夜,她覺得整個人都有些飄忽,腦袋也時不時的空白。

    見小姑娘的確聽進去了,米慶才動手解開其中一幅畫軸,隨着畫卷推開,慢慢的,一幅完整的六尺斗方畫作躍然於眼前。

    老爺子輕笑:“這次尺寸不小。”

    吉祥也笑,俏皮找補:“所以纔會這麼慢嘛,您知道的,越大尺寸越難畫。”

    米慶睨了小丫頭一眼,沒搭理她,而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畫作上。

    這是一幅立於山林水邊的雙鹿圖,在工筆畫中,鹿、孔雀、鶴這些動物也是比較常見的。

    好半晌,老爺子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欣慰點評道:“這幅雙鹿圖不錯,鹿的動態和形象刻畫的很工細,也極爲生動逼真,秉承了你以往的特色,細膩、柔和...好好努力,再過幾年定然能夠自成一家。”

    米慶越說越高興,就着這幅畫,與小弟子細緻的講解一番優缺點,才接着道:“比你以往的作品,有了不小的進步,不出意外,參賽應該會有一個很好的名次。”

    說話間,老爺子小心的將畫軸捲起,又打開了另一幅。

    如果說,評鑑雙鹿圖的時候,老爺子是滿意的,且對於小姑娘能畫出這樣的作品是意料之內。

    那麼,隨着畫軸的全部展開,老爺子的臉上不再有之前的舒緩,整個人都變的嚴肅起來。

    吉祥心裏一突,有些無措的摳起了手指,莫名開始緊張...

    就她個人而言,她是更喜歡這幅作品,也更希望這幅作品能夠拿去參賽。

    但是畫中是自己的母親,她有着天然的濾鏡,自己觀賞時難免會有偏頗。

    而且就像師傅說的,人物像在這個油畫風靡的年代,的確很難出彩。

    不過,隨着師傅看畫的時間越久,臉上的表情越認真,吉祥的心情反而慢慢的平穩了下來,她很清楚,如果師傅覺得她這幅畫不夠好,他根本不會花這麼長的時間就觀賞。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左右,一直全神貫注的老爺子總算從畫作中回過了神,他看向小弟子,眼神有些複雜,更多的卻是欣慰:“你的進步很大,這幅畫中的意境超出了你以前的所有作品,老師可以很直白的說,這幅作品,有機會角逐前五名,之前倒是老頭子狹隘了,好的作品不應該拘泥於畫什麼,也幸好你堅持了自己的選擇,才能將這麼出彩的作品展現出來!”

    這話委實叫吉祥有些扛不住,她趕緊搖頭:“師傅,您不支持我畫人物,也是爲我好,再說了,對於人物畫,我的確不怎麼擅長,這一幅之所以能夠成功...”

    說到這裏,吉祥頓了頓,眼神柔和的看着畫中的女人,輕笑道:“應該是我太熟悉了吧,母親曾經不幸福,現在很幸福,我見過太多次她眼神中的暗淡,也見到過無數次她眼底的鮮活,所以這一幅畫才能表現的這麼好。”

    認識幾年,米慶對於小弟子家的事情,多少還是瞭解的,聽得這句,也只以爲她說的是吉雪改嫁前後的心態,完全沒有往時空變化上聯想,老爺子又欣賞了好一會兒才欣喜道:“晚點讓你四師兄來...不,還是我親自給初選那邊送過去。”

    見老爺子拿下老花鏡,吉祥伸手扶着他在搖椅上坐下,自己也拉了一個板凳坐在師傅的身旁:“哪裏用的着您送過去啊?我跟哥哥自己去就行。”

    老爺子喝了口茶水,聞言笑罵:“美的你,不全是爲了你,我剛好有事找他們,倒是你,怎麼樣?決定明年跳級了?”

    吉祥也給自己倒了杯茶水,笑眼彎彎:“是啊,明年就能直接成爲您的學生了。”

    米慶輕哼一聲:“老頭子我還要帶博士生,你可要努力了。”

    “啊?這樣嗎?那我是要更加努力了...”

    =

    畫作上交成功。

    要說對於名次沒有一點追求,那是不可能的,誰還沒有點勝負欲跟虛榮心呢。

    不過...

    “怎麼了?”聊天沒有得到回覆,付圭有些擔心的看着坐在副駕駛的小姑娘。

    吉祥眨了眨眼睛:“師傅跟我說,如果這次美展我的排名能進前五,就可以準備個人畫展了,我...就是有些緊張。”

    付圭沉思了一會兒:“也就是說,米老師覺得你的畫作能進前五?”

    吉祥抿了抿脣,好像是這麼個意思:“...嗯。”

    “既然米老師說你有資格進前五,那麼一切就夠了,至於個展是早晚的事。”說着,男人伸手與小姑娘的十指緊扣,置於自己的腿上,才接着安撫:“意意,別給自己太大壓力,你才18歲,已經很厲害了,只要記住你當初想要畫畫的初衷就好。”

    吉祥本來就是一時的焦灼,聽了哥哥的話後笑着坦誠:“其實沒有很大的壓力,就是...虛榮心吧,貪心的想要更大的成就。”

    “人都有虛榮心,哥哥也有,這很正常。”

    “哥哥有虛榮心嗎?”吉祥還真沒有發現,好奇看他。

    男人側臉睨了她一眼,在她無辜回視的時候笑了:“當然有,比如...我能有這麼好的對象。”

    吉祥無語一瞬:“哥,你這話說的,是在誇我還是誇你自己?”

    付圭扯了下脣,散漫的語氣中裹挾着笑意:“都誇,怎麼?難道意意覺得你不能讓我虛榮嗎?”

    “...”這話叫吉祥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