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孩子中,他的年齡最大。
孩子們三三兩兩的離開,琪琪特意走在了最後。
見到蘆茶茶還坐在地上,捂着腿上的傷口,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琪琪停下了腳步,看着她指了指天花板。
“盧老師,你知道天花板上的星星是什麼嗎?”
蘆茶茶臉色慘白,不敢回答。
“它們都是死在手工室那些人的眼睛,我們一顆一顆親手挖下來的。”似乎很滿意蘆茶茶的反應,琪琪臉上的笑意更濃。“很可惜,只差一點,盧老師的眼睛就可以掛在上面了。”
蘆茶茶再也承受不住,待琪琪離開後,顧不得腿上的傷口,瘋狂的跑回了宿舍。
餘涼剛把車停穩,身後一個白色身影混雜着血腥味一閃而過。
“剛剛那個是蘆茶茶?”魏青青指着白影離開的方向。“看起來好像受了不小的刺激。”
不是她們沒有憐憫心,實在是蘆茶茶之前做的事太膈應人了。
善良是留給同樣善良之人的,蘆茶茶這樣的人不值得。
“不清楚,不感興趣。”餘涼聳聳肩。
蘆茶茶若是死了,她就審判,若是沒死,就讓她在懲罰世界裏繼續輪迴,總之達不到脫離的標準。
晚上的時候,範熊還是不死心,再次嘗試將匕首扔掉。
窗戶外傳來落地的聲音,範熊心中一陣輕鬆,只希望有人能看到那個匕首,順道將它撿回去。
第四天一早,匕首安然無恙的躺在範熊的牀頭。
他沒忍住,怒火中燒,拳頭直接將牀頭櫃砸碎了。
魏出和馮末聽到動靜,連忙趕過來,見到匕首的那一刻,就明白了範熊憤怒的原因。
“老大,再忍忍,待會咱就就將匕首塞給蘆茶茶。”魏出退後一步,謹防範熊滿是怒火的拳頭砸到自己身上。
在組織裏他就聽說過範熊的惡名,只要是發起火來,六親不認,打起架來完全不顧性命。
這也是爲什麼,這次組隊,範熊想做老大,他和馮末沒有反對的原因。
反正也只是一次組隊,只要能活下去,怎麼樣都無所謂。
早上的課是音樂課,由魏青青作爲音樂老師。
餘涼一如往常,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趴在座椅上睡覺。
大家都在這裏,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
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恢復,蘆茶茶已經鎮定下來,只是腿上還綁着繃帶,行動有些不方便。
丁華和黃雪一死,整套房間只剩下她一個人。
更沒有人會帶着虛僞的面具,假意的對她施捨着廉價的關心。
三方人馬,她孤立無援。
這樣的局勢對她很不利,必須要找到新的替死鬼。
蘆茶茶打量着司泊彥、沈澤洵和馮材一夥人,又轉頭看向範熊三人,兩組人都不好拿捏。
她低下頭,掩蓋住滿是算計的雙眸。
另一邊的範熊、魏出和馮末也在暗中觀察,想着怎樣讓蘆茶茶心甘情願的接受那把匕首。
一時間,教室中暗流涌動。
魏青青以前學過一段時間的鋼琴,若是正常的教學,她倒是不怎麼害怕。
魏青青一點也不想彈,每次聽到這首歌,就會發生詭異的事情。
五雙稚嫩的眼睛齊齊的盯着她,魏青青的背後陣陣發涼,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噴涌而出。
“好——”嘴巴不受控制的答應了下來,魏青青勉強對着琪琪擠出一個笑容,又看了一眼教室後方趴在桌上的餘涼。
每次只要看到她,就會感到十分的安心,慌亂的情緒也會慢慢平靜。
有餘涼和馮材在,一定會沒事的。
她在心裏不斷的安慰自己。
隨即閉上眼睛,指間一首小星星悠揚散開。
琪琪五人顯得特別開心,跟着鋼琴聲唱了起來。
“一閃一閃亮晶晶——”
窗外的風吹來了好大的一朵烏雲,一點一點的遮住太陽,天空瞬間變得昏暗。
恍惚間,魏青青好像看到曲譜上慢慢睜開了一隻眼睛。
她嚇得一個哆嗦,手指卻不受控制,繼續彈奏。
她的眼睛已經離開了曲譜,甚至大腦已經放棄了思考。
隨着樂曲的彈奏,面前的眼睛越來越多。
鋼琴上,黑白的琴鍵上,身旁的桌子上,窗戶窗簾上,天花板上。
密密麻麻的眼睛,每一顆瞳孔都瞪大特別大,它們看着魏青青,跟着節奏眨呀眨。
此刻的魏青青只希望有一個人能發現她的不對勁,她看向教室後面,眼中滿是祈求。
可惜,在馮材幾人的眼中,魏青青閉着眼睛,投入的彈奏着鋼琴,滿臉都是對樂曲的享受。
“一閃一閃亮晶晶……”
孩子們的聲音越來越遠,魏青青望向離她最近的那隻眼睛,眼神開始渙散。
漸漸的,她開始迷失在眼睛之中。
恍惚之間,魏青青回到了和馮材開車去領證的那天。
同樣的地方,看到了出車禍的校車。
馮材將車停了下來。
魏青青卻拉住了他。
“決定好了嗎?我們這一救,可能會丟了自己的性命,甚至會被捲入一個奇怪的世界,過着擔驚受怕,隨時都有可能喪命的日子。”
“你害怕嗎?”馮材沒有回答,而是反過來問魏青青。
“不怕。”魏青青突然笑了。“用我們兩個的命,救這麼多人,好像還挺值的。況且……”
她笑着握緊馮材的手。
“一直都有你陪着我,我們也不一定會死。”
沒有多少猶豫,兩人再次跑向了校車。
即便知道結局,當可以再次選擇時,她還是選擇了最艱難的那一條路。
同樣的夢境,司泊彥、沈澤洵等人也在經歷着。
當無數的眼睛出現,司泊彥就意識到了不對。
就在他想要掙扎時,在那碩大的瞳孔中看到了母親。
那是他第一次進入懲罰世界,什麼都不懂,無數次的生死之間,母親一次又一次的保護了他。
最後笑着送他離開了那個世界。